夜里便下了雪。
大厨从窗户钻进来,抖抖身上的毛发,落雪在地面化成水。
白黄给盆里加了点碳,披着斗篷开门,雪花纷纷扬扬,月亮藏在云层后边。
她朝手心哈了口气,明天当真要穿厚些了。
天气雾蒙蒙的亮。
大厨伸了个懒腰,从窗户缝隙挤出去,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窗户带开半扇。
白黄裹着被子躺在被窝里,难得赖会床。
院子里铺了一层厚厚的白色。
红花树上压着落雪,这树耐寒,便是冬日也开的鲜艳。
是以红色白色交织,既散漫又平和。
门口喵喵叫了两声,大厨那副娇气的声调,约莫是它亲爹来了。
果不其然。
江知间敲了两下门,温温和和,“白姑娘。”
大雪,巷子里安静的厉害。
是以江知间压低声音的喃喃自语也听的清清楚楚,“大厨,白姑娘醒了吗。”
大厨啃小鱼干呢。
它朝江知间使了个眼色,小江大人没看懂。
下一秒。
门从里拉开,白黄脚上穿着毛绒绒的鞋子,平日总是束起来的长发散下,有几缕搭在胸口。
她动动鼻子,“是城门口那家包子吗,肉的还是素的。”
白黄说着让江知间进来,小江大人站在原地没动,仓皇间低下头。
绯红从眼尾烧到耳尖,“白、白姑娘早啊。”
……白姑娘衣服没穿好,露出的脖颈修长。
片刻,抬起手,“我带了早饭,肉馅的。”
白黄无语,等他进来才插上栓子。
简单洗漱之后,江知间已经把早饭摆好了。
包子用油纸装的,热气腾腾的,小江大人还买了两碗豆浆。
白黄抿了一口,舒服的眯起眼睛,“不甜,我去拿糖,你要吗。”
江知间觉着口味还行,摇摇头。
从厨房出来,白黄肩膀上落了几片雪花,她不在意,倒是江知间腾出手给拍掉。
“井水都结冰了,街上是不是不好走。”
豆浆又香又甜,白黄心情呼啦啦的好,歪头和小江大人说话。
江知间手里捏着包子,嗯了一声,“这个天气容易压垮民宿民宅,霍大人组织衙役和百姓在街上扫雪呢。”
白黄瞥他,“那你怎么过来了。”
小江大人理所当然,“我查千味楼的案子,跟他分工不同,”想了想,狐疑,“我不来你是不是就不吃早饭了。”
大风卷起雪和红花。
白黄笑眯眯,“江大人是特意来给我送早饭的啊,江大人真好。”
那话刺溜一声窜到江知间耳朵眼里,他没忍住咧嘴,拿手揉揉耳垂。
吃饱喝足。
白黄把生花刀挂在腰上,和江知间站在门口,“去破庙吗。”
巷子拴着两匹马。
天气冷,正偎在一块取暖,江知间从马背的篓子上拿了两根胡萝卜喂它们,一边回应。
“先去找邓大花,问问刀厨捡到的东西是什么。”
刀厨住在不远,独门独院的小楼。
太阳冒出几缕霞光。
白黄头上带着斗篷帽子,看江知间敲门,片刻,里边才匆匆来人。
邓大花迎着两人进来,听说要看刀厨捡到的挂件。
她面露难色,“江大人,东西丢了。”
江知间啊了一声,邓大花急忙去拉一旁的抽屉,“原先我就放在这的,老刀说别是谁掉在千味楼,回头再找。”
“我早上开抽屉拿东西,就没了。”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说谎,她把整个抽屉都拽出来了。
里边零零碎碎放了点针线模子,而正中间,留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空。
江知间双手背在身后,问邓大花还记不记得是什么东西。
邓大花拿手比划了一下,“方方正正的,不知道是干啥的,中间还写了两个字。”
白黄往前一步,江知间余光看她往里放了个什么东西,啪嗒一声。
写着江字的剑穗和空隙严丝合缝。
邓大花一拍手,“对对对,那东西跟这一样,就是没底下的络子。”
二人对视一眼,想起千味楼墙角找到的流苏。
所以那人行凶时,或许是被拽下了剑穗上的流苏,之后玉佩掉在大堂。
那偷走玉佩的这人,极有可能是凶手。
想通这点,江知间看向邓大花,“刀夫人,家里最近可曾来过陌生人,或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从千味楼和邓小阳出事。
邓大花整日以泪洗面,她根本没心思在意别的,摇摇头,偏院冒出个扎双髻的小姑娘。
穿了身兔毛的棉袄,“有,有个哥哥。”
白黄和江知间同时看过去,邓大花急忙抱起小姑娘,“江大人莫怪,这是我家闺女。”
说着一拍她的额头,“瞎说什么呢,你都没出门,从哪见到的哥哥。”
小姑娘还挺不服气,“我就看到了,早上的时候,他从墙上跳下来的,还叫我不要说话。”
她伸手比了个嘘的动作。
邓大花一皱眉,江知间从袖口掏了块糖递过去,“那你记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有没有问他来干嘛的。”
小姑娘双手搅在一块,脸一红,“长的可好看了,和哥哥你一样好看。”
想了想,“他说他来拿他自己的东西哦。”
约莫就是抽屉里的那块玉佩。
白黄站在一旁,“刀夫人,你可记得玉佩上写的什么字。”
邓大花嘶了一声,“上边的那个不认得,下边是个山字。”
……山?
白黄莫名想到师父短刀上的镇山二字,随后摇头。
师父是用刀的,他向来不爱那些乱七八糟的挂饰,应当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