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
大厨不知道从哪钻回来的。
身上一股子鱼腥味,磨蹭着要在屋里睡。
被白黄拎着后脖子拽出去,“不可以,要洗澡。”
烧了一大盆热水。
白黄卷起袖子用皂角给它搓毛,肚皮上黏糊糊的,毛发黏在一块。
白黄有些奇怪的撸了一把下来,“这是什么。”
刚凑到鼻子底下,差点给她熏晕了。
那股子鱼腥味就是这团黏糊糊发出来的,白黄干呕一声。
黏糊糊竟然从手心融化,整个掉进盆里。
白黄哎了一声,不等捞出来,大厨以为是在喊它。
四肢轻巧的跳上毛毯,随后一甩毛……
白黄双手抹去眼睛上的水珠,气的要揍大厨,它身上的毛绒绒还没全干。
就那么可怜兮兮的抬头看白黄,一双金色眼睛。
白黄无奈叹口气,算了,重新洗个澡吧。
把盆端到门口倒水,白黄还想找找掉在里边的黏糊糊。
大门外。
一闪而过的金色灵力。
她甚至来不及回去拿生花刀,穿着单薄的里衣直接追出去。
巷子扫出一条蜿蜒的小路。
槐树叶轻轻晃了晃,空无一人。
白黄站在门口皱眉,刚刚那股灵力,极其眼熟。
夜空寂静。
她等了片刻,再无动静,没办法,只能回去睡觉。
而摆在院子里的那盆水。
在房间的烛火熄灭之后,水波荡漾。
随后从里边爬出一团透明的东西,极其快速的翻墙逃了出去。
白黄难得起早了一回。
主要是昨天晚上那道灵力,她夜里迷迷糊糊觉着自己忘了什么。
早上看到水盆结冰,才想起来大厨带来的黏糊糊。
不过看模样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白黄在油条摊子前买了早点,刚付银子。
主街拐角,小江大人一路跟吉祥物似的,从街头打招呼到街尾。
他今个难得穿了身官服,红色带束腰的,大荒剑拎在手上,另一只手拿的约莫也是早点。
跟他认识的百姓先是惊讶,随后惊艳。
“哟,江大人穿红啦。”
“江大人这身穿着真精神,好看的勒。”
“江大人又给白姑娘送早饭啊。”
……
江知间抿着嘴,被那个又字说的有些不好意思。
抬头对上靠在墙边的白黄,白黄正打量他呢,脱去黑色宽袍的小江大人不够沉稳。
但红绯长衫,正是一脸张扬的少年气。
她挑了下眉毛,江知间不自在的走过来,挠头,“城北人员流动巨大,我对那边不熟,查案的话,穿官服他们比较配合。”
白黄没有说话。
江知间扯了下腰带,“很奇怪吗。”
说着就想要不还是回去换回来,大不了到时候亮腰牌。
转身的时候,白黄从后拽了下他头发,不知道为什么,耳尖竟有清清浅浅的红。
“穿着吧。”
他俩买的都是方便吃的,倒也不用特意找地方坐着吃。
肉包子皮薄馅大,白黄递给江知间一个油条。
他俩今个都是红色,偏偏耳力又好。
往城北走的时候就听着身后有百姓八卦,“江大人和白姑娘成亲去啊。”
有人反驳,“私奔吧。”
江知间叫一根油条呛住了,半晌,他没忍住勾勾嘴。
……官服,可以常穿。
两份早餐还是多了。
到城北的时候,还有一份包的整整齐齐。
路边有摆着破碗乞讨的小孩,白黄从袖口掏出几两碎银子。
连带着早餐一块,放在小孩的碗里。
银子和碗筷碰撞,小孩一双眼睛懵懂,还是朝着白黄磕头道谢。
府城纵横交错。
和城中的热闹不同。
城北是平民区,住的一般都是外来找活,或者从事体力劳动的。
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有的手里捏了半块窝窝头,用舀子喝几口凉水就赶紧出去做工。
白黄和江知间就像两抹鲜红的朱砂,融入这方沉沉墨色。
倒是有不怀好意的目光看过来,接触到江知间身上的官服,随后离开。
按照地址。
藏在城北的饭馆都是些闲闲歇脚的。
不华丽,木棚子一搭,里边放上几张桌子就是饭馆。
先前去的两家都没出事,江知间特意嘱咐务必注意安全。
方便的话,最好每天下午去一趟衙门。
别说,他这身官服还挺管用,那些外边出了名的败家子刺儿头,一个个老老实实可听话了。
第三家在城北最北,要走的很远。
白黄披着狐裘披风,插在腰间的生花刀上挂着枚剑穗。
老玉的玉佩,中间隐隐约约一个江字。
那天江知间给她之后,她觉着挺好看,索性就挂上了。
江知间也注意到了,一路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靠近护城河。
黑乎乎的旗子中间勉强挣扎冒出茶寮二字。
屋外挂着厚重的草帘子,这是名单上的第三家。
江知间撩开帘子,示意白黄先进,屋里点了盏煤油灯,黑乎乎的。
满脸皱纹的老人从桌子后边出来,听闻江知间的来意,她挥挥手。
“大人恐怕记错了,老妇今年都七十五了,我弟弟早十年前都死了。”
衙门上的名单恐约莫一直没更新。
江知间说了声叨扰,白黄站在油灯前,看着跳动的火苗。
片刻,她指了下灯芯,“阿婆,这点的是什么油啊。”
老妇笑笑,“自家熬的鱼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