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第二日上早朝的时候,祖珽像往常一样扮瞎,宋玠将他搀扶上了马车便一直低着头,试图藏住自己昨夜被李偲暴揍的痕迹,待马车的帘子放下,祖珽的声音突然传来
“良衣铺那边盯紧些。”
“是。”宋玠浑身一个激灵
“出发吧!”
马车缓缓前进,殊不知后头已经有人偷偷跟上。
王府这边,浮生正替高长恭更朝服,她不免有些忧心
“师傅已经许久未上朝,今日一去,便是一番动荡,我怕…”
“怕我会因此惹怒陛下。”高长恭知她所忧,浮生垂首在他跟前不言语,确实如此,高纬本就多疑,见不得有功之臣得民心,明里暗里诛杀良臣无数,高长恭躲避锋芒已久,如今要在这朝堂掀起壮阔波澜,不单单是得罪了祖珽一党,同时也会惹怒高纬,日后在这邺城,怕是要应付更多的明枪暗箭了。
高长恭握住她手轻轻捏了捏“不怕,这步棋早晚都要走,不单单是为了李偲,也是为了昔日的将军府(斛律一族),为了邺城,为了这天下的百姓,祖珽奸党,一定要除。”
浮生听完心里只是觉得更沉重,她不能自私的让高长恭不去做这件事,李偲要救,祖珽要除,百姓要护,这件事换成是她,也会一样义无反顾,可她真的怕,怕高长恭会像斛律光和段韶那样,被高纬猜忌,被奸臣陷害,她只要一想到这些就夜不能寐。
高长恭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他将人轻轻拥住
“别担心,有你在,师傅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
“嗯。”
大臣们陆陆续续出发上早朝,祖珽的马车像往常一样平缓的行驶在邺城的街道上,只不过今日好像要慢一些。
孙三不知何时现身在街道旁那不起眼的拐角处,原本平稳的马车在他的注视下突然猛的倾斜,护送的侍卫们都始料未及,祖珽也是被吓了一跳,大吼道
“怎么回事?”
孙三看准时机从手中弹出两块碎石,马匹受惊,只见那车轱辘剧烈的扭了两下然后嗒的一声脱离向前滚去,整个马车也随之轰然坍塌下去,四分五裂,祖珽被重重摔了出来,吓得宋玠赶紧跑过去将他搀扶起来,祖珽满腔怒火欲当场发作,宋玠连忙按住他低声提醒道
“大人,这是在外头,记住您还是个瞎子,莫冲动。”
祖珽听了深吸一口浊气强行压住怒火,他咬牙切齿道
“还不把我的盲杖拿过来。”
宋玠立刻麻溜的去捡起刚刚被一起摔出来的盲杖
“大人,给。”宋玠将盲杖放到祖珽的手里,祖珽愤愤接过隐忍道
“派人去宫里打声招呼,我们打道回府。”
“是。”
祖珽被人搀扶着一撅一拐的离开后,围观的百姓终于再也忍不住发出阵阵爆笑,只当是一场笑话,殊不知,今日的邺城要变天了。
皇宫内,朝会已经开始,知道祖珽今日告了假,大臣们可是卯足了劲的上奏,因为平日里只要有他在,那些重要的奏报还没到高纬手里,就已经被祖珽随便一句话给打发了,压根就得不到处理,今日祖珽难得不在,而高长恭也来上朝,除开祖珽的那些朋党,剩下的那些个老臣可不得抓紧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把那些积压已久的重要国事全给一股脑上奏,高纬听得不耐烦极了,偏偏今日高长恭也在,他不能甩脸就走。然后,今日的朝会足足花了两个时辰,待到终于快结束时,高纬迫不及待说道
“行了,爱卿们说的朕都知道了,今日就到这吧,既无事那就…”
“臣有事启奏。”高长恭终于开口,高纬半直起来的身子一顿,无奈又重新坐了回去
“兰陵王有何事要奏啊?”
“臣参燕郡公祖珽亏空军饷,伪造诏书,卖官鬻爵等多起罪状。”
此话一出,高纬脸色一变,文武百官更是一片哗然,整个大殿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炸开了锅,高纬拧紧眉头已是龙颜不悦,他朝田鹏鸾使了眼色,田鹏鸾立即高呼
“不得喧哗!”
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高纬敛下不悦的神色看向高长恭
“兰陵王此话何意?”
高长恭朝殿外道“呈上来。”
殿外立即有一个侍卫端上一个大匣子,高长恭将其打开对着大臣们说道
“诸位请看,这里头全都是祖珽的罪状,里头有军饷去处清晰的的账目,也有他伪造过的诏书,这些证物聚在,人证也一并在外候着,还请陛下传召他们上殿,是真是假,一对便知。”
有几个老臣已经按耐不住上来自己拿过匣子里的东西开始翻阅起来,一个个传着看,很快,大臣们再次哗然
“这这这…这拨下去的军饷可是少了七成,原来是去了燕郡公那。”
“是啊,再看这些供词,假传诏书株连重臣九族,随意诛杀同僚官眷,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
“我看看。”
“我也看看。”
原本已经肃静的朝堂再次喧哗起来,大臣们争相涌上前看了起来,对于眼前的状况高纬始料未及,一时也茫然呆愣在那,田鹏鸾对于眼前的这一幕是喜于乐见的,那奸臣祖珽早就该惩治了,整日不干点人事,净胡来,如今有人出手,也算替天行道了。田鹏鸾如此想着便不由自主的望向下面那道伟岸的身影,眼神充满敬佩,果然,还得是兰陵王。
高纬无力的坐在那,等到大臣们都看得差不多时终于有人站出来说道
“陛下,兰陵王所述之事确实乃祖珽所为,上面清楚的记录着每一件事,七万军饷确实入了祖珽麾下的骑兵营,假诏书更是其借替陛下处理国政之便私自用印,黜诸宦官、内侍及群小,推诚各地名士,桩桩件件证据确凿,还请陛下,严惩重罚,以示天威。”
“请陛下,严惩不贷!以示天威!”除了祖珽朋党,其余大臣全都跪地而拜,高纬沉着脸,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祖珽不是让那郑氏盯着王府的一举一动吗?郑氏怎么没有给祖珽通风报信?还造成今日这局面,这下该如何收场。高纬为难道
“要不…先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