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时,他都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宁。
和以往无数次,接近于死亡的愉悦不同,那是引人沉溺的、软弱虚假的、直抵心脏的安宁。
……会忍不住的。
忍不住用牙齿咬住她的皮肤、刺破她的血管、饮下她的血液,就会知道她的鲜血的味道。
只是每次他想要付诸行动时,雪总是若有所觉地抬眸,撞进她冰蓝色的眼瞳里,在那一瞬间,所有念头都消失了。
这种神乎其技的本领,让他有一种感觉:如果他和邪神大人的联系变得薄弱,那他也可以通过另一种联系确立自我。
但是为什么是她呢?飞段遇见过许多来来往往的人,夺走过数不清的性命,就只对她产生过这种想法。
想不明白,无法理解。
来来往往的行人们都远远绕开这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银发青年,身处繁华喧闹的花街,周围却出现了一种诡异的真空地带。
角都拎着个黑色钱箱,缓步踏进游郭,远远就注意到了在树下发呆的搭档,他率先打破了这片冷凝的沉默,
“飞段,你找到雪了吗?”
飞段融在一身流动的漆黑之中,对询问充耳不闻,直到角都走上前伸手去拽他的衣领,他下意识地挡住,这才回过神来。
飞段抬起暗紫色的眼睛,看见满脸写着不爽的角都正站在面前,半阖着眼上下打量他,他同样不爽的皱起眉头,
“你干什么?”
“你不对劲,”角都轻而易举地做出判断,饶有兴致地问道:“和雪吵架了?”
“才没有!”飞段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欲盖弥彰地大吼大叫,“倒是你,怎么现在才过来?这是什么破地方,赶紧把那个该死的目标杀了快走!”
观察着飞段的反应,角都明白过来了大半,黑色面罩掩盖住玩味的笑意,“……哦,雪在哪?”
“那边……?”飞段不耐烦地侧了侧脸,抬手指向不远处丹楹刻桷的楼阁,仰头上望,瞳孔陡然瞪大,砭骨刺髓的杀意如潮水般涌动沸腾。
红漆雕花的绿纱窗透着暖意融融的烛光,隐隐约约印出一个婀娜娉婷的倩影,似乎刚弹奏着三味线,一曲结束后起身鞠躬,却在下一刻被魁梧的男人身影所遮盖,两人的影子在纱窗上交叠。
在这一刻,他终于深刻的明白过来那股陌生的感觉是什么了,这是无法抗拒的迷恋,伴随着极强的占有欲,燃尽了他残存的理智。
是、我、的。
这三个字如诅咒般在飞段脑中盘旋,他咬紧了牙关,尖锐的犬齿划破口腔,让他瞬间置身于血腥味之中。
背后的三月镰陡然出势而起,血月一样的镰刃在凌空游曳出三道陡峭的圆弧,猛得向楼阁之上斜挑而去。
而守卫于暗处的□□成员们大多是武士出身,绝非乌合之众,刹那间尽数纵身跃出,一把把银亮的武士刀倏飞骤聚,锵然格挡住了劈砍而来的血腥三月镰。
飞段放肆地大笑起来,缠绳瞬间收紧,三月镰灵活地一转,又重新回到他手里。他在半空翻身变向,脚下一踏纵直的树干,把树木蹬成一道蓄力的弓;
他在树身猝然回弹的大力里掠身而上,和呼啸的风声一起斩向拦路的武士们,刀光剑影、血色飞溅,满街灯火瑟瑟发抖,大片大片的青石板都被击成了筛子!
墨空流霭、乌檐朱墙、冷月灼灯都飞速向后退去,急急抽拉成一道道紊乱的线,锋利无匹的镰刃毫无滞碍地切过他们的板甲和血肉,飙溅而出的人血仿佛几瀑肆意涂抹的朱砂。
——轰!
楼阁间本飘摇着血红的灯火、漆黑的人影、艳彩的绸缎,此时仿佛画匠不慎打翻的颜料色槽,吊诡而鲜明的色彩猝然泼溅开去,绿纱窗扭曲了一瞬,而后从内部炸碎开来。
躁动不安的夜风吹动着红艳艳的灯笼,四方昏沉的夜雾化为凄神寒骨的坚冰,雪在殷红如血的灯火里悠悠地低下头看,冰晶凝结的咔嚓声荡开寒冽冽的一圈。
呼啸的流风卷涌而来,女孩子飞舞的衣裳是艳红的、唇色是绯红的、眼尾是淡红的,整个人都像是在冰雪上燃烧的火焰,照得身下寒气凛凛的朵朵冰花,都呈出一线活泼的暖色来。
雪端立在半空中的六棱冰花之上,眸光居高临下地迫来,平静而冷漠,仿佛从云端俯视人间的神明,
“玩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