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六岁那年,她坐在父亲的肩膀上,登上一座高高的塔楼,簌簌风声卷挟寒雾顺着脖颈与衣服的缝隙进入身体。除了几声不知名动物的啼鸣,树木与风的交响,再无人声。
在万籁俱寂之时,仰望星空。
父亲问她,想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自由而广阔的世界。
但直到最后,父母也没能带她走出血雾笼罩的迷域,看到辽远的天地究竟是什么模样。
而今,她不需要登上高处,也能看见无数风景。
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
“等等。”
长十郎正带着几个队员沿着街区巡逻,突然神色一变,下意识反握住了刀柄,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几个队员面面相觑,缓缓几个呼吸过后,神色如出一辙的紧绷起来。
长十郎抽出背后的长刀,“……是血味。”
队员们也都纷纷拔出武器,他们也闻到了,这是浓浓的血腥味,若不是大面积的出血……
沿着气味一路奔跑,长十郎带人来到了一处日式古意的屋舍前,刚踏如其中,便被吓了一大跳。
被擦得锃亮无比的木质地板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鲜红的血迹,几人同时抬起头,目光顺着汩汩血流前溯,同时看向对面的正屋。
此时正值午后,日光被雾气半遮,逆光看去,正屋笼罩在一片血雾当中,只能浮现出大致的轮廓,长十郎能看见门的下方,已经被血流浸透了,源源不断的鲜血从门下渗出来。
怎么回事?
不祥的预感死死蛰着长十郎的心神,他手握刀柄,重心下压,猝然发力拔刀,刀刃飞速抽离刀鞘是一记向前的水平横斩。
木门瞬间被斩开,暴露出屋内的景象。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屋子里仿佛修罗场一般,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还有几具挂在横拉纸门和丝绸屏风上,死状酷烈。
再仔细看,地上还有未化的寒冰,和红血混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暗红的六角冰晶图案,众人脸色骤然一变,仿佛见了鬼似的。
“血还温热,凶手必定离开不久,马上封锁四周,召集感知忍者,以此地为中心推进探察!”
长十郎立刻下令,众人正有条不紊地执行时,突然察觉到铺天盖地的寒意飘散落下。
鹅毛大雪从天而降,簌簌扑落,纷纷扬扬,寒气森森,哀意沉沉,像是撞向大地的一群白蛾,扑棱出细碎的断翅之声。
——下雪了?
雾忍们不约而同地齐齐上望,难以置信地看向暗沉的天穹,雾隐的气象怎么可能会下雪?更何况,御使冰雪的一族,早就消失了……
“怎么回事?”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身穿暗绿色长袍的忍者跑了过来,他戴着单侧黑色眼罩,独眼异常犀利。
“青大人,十二位长老在集会时被人所杀,凶手疑似是冰遁忍者,现场留下了雪花图案。”
这位可是照美冥大人的心腹,还移植了一只珍贵的白眼,地位很高,忍者们纷纷低头以示尊敬,暗部小队长连忙向他说明情况。
“快去禀告照美冥大人。”青脸色阴沉,吩咐下去。
“是。”一名忍者应下,马上闪身离开。
青开启白眼,四下环顾,根据查克拉波动准确找到了大雪生发之处,他招呼着其余暗部,
“特别上忍以上的都跟我走,其余人疏散人群!”
风雪中心位置偏僻,众人赶到花费了些许时间,他们稍稍抬眼,便看到一头纯白长发垂到腰际,再往上看,那双蓝瞳冰凉漠然,杀意炽烈。
少女披着一袭薄薄的白色羽织,周身犹如笼罩着一层似真似幻的烟雾,看起来约摸十五六岁年纪,除却溅染的红血外,全身纯白,面容秀丽绝俗,却给人惊悚凌厉之感,如同鬼神临世。
雪之一族的遗址上方,白发少女静默而立,手里提着一把霜剑,鲜血从剑刃滴落,微微垂眸,零星碎雪落在睫毛上,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浑身是血,杀气四溢,却生了一张芙蓉面,完美的不似真人,恍如一尊冰肌玉骨的人像。
本应明净如天上琉璃月,却偏偏化成了一轮猩红血月,波诡云谲,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孤寂。
再往上看,天空中翻涌着一个巨大的云涡,云涡里有一扇巨门若隐若现,丝丝缕缕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所有人都在这一瞬噤若寒蝉,心中升起一种极端惊悚的恐慌感,本能地不想靠近,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这两天在雾隐杀人的,就是你吗?”
一道女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雾隐忍者们纷纷回过神来,自行向两侧分开,给来人让出一条路。
她穿过人群走到前方,棕色长发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出毛茸茸的光晕,眼眸微眯,神色凝重。
“初次见面,我是照美冥。”
“认不出我了吗?也是,八年过去,变化太大。”
白发少女双指一并,漫天的霜雪结成了玲珑剔透的冰剑,密阵如云,锋芒绵密,好比千军万剑,凝滞在半空中。
“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冥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