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狐疑地瞧了她一眼:“什么朋友?怎么现在不和你在一块儿?你别是诓朕的吧。”
“这朋友您铁定认识,回头我跟您一说就明白了。”婉仪鼓了脸,接着扭头吩咐冬果儿:“你把我的马唤回来。都怪尹沛安那个没眼见的,非要拦我路,也不知道那小子眼下咋样了……”
皇帝一听这话不对啊,怎么突然又蹦出来个小子呢!合着她这朋友是男的?难不成就是那个二五眼?
他眉毛都快攒到一块了:“什么小子?你说朕也认识,他是哪儿家的人?多大年纪?干什么的?怎么就和你成了朋友了?这什么狗脚朋友,你同人起了冲突也没见他半个人影儿,要他何用?”
还有这朋友是不是她的男朋友。皇帝心里头惴惴的,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又顾及她的体面,在这么多下臣面前到底不好开口。
跟在后面的冯祥和邓满听见皇帝事妈一般的口气,简直大为惊奇,心里想笑又不敢,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婉仪惊讶地望他一眼:“您没收到应天府承宣布政使司给您呈的折子呀?那小子他爹平日里就差拿根绳子给他拴起来,这回儿人没了反而不慌了?简直邪门了嘿!”
皇帝气的个倒仰儿:“合着你这朋友就是常徽卫啊?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好好儿地给人家儿子拐到京城来干嘛?你也不怕延平姑母回头找你算帐。”
婉仪催促冬果儿喊车,敷衍地回他一句:“这事儿说来话长,大哥哥,我眼下急着接人,回头再聊!”
只见那冬果儿曲起两指塞在嘴里长吁一声,便听见马儿一声嘶鸣,不远处有一辆马车往这里踢达跑来。
皇帝始料未及她这么来去自如,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婉仪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上了马车,坐在车板上笑着朝他遥遥挥手:“大哥哥,回见!”
他目送着那马车滚滚而去,不可置信地偏头问了一句:“就这么给朕撂下了?”
邓满、冯祥连同一众官员跪在地上不吭声,谁敢答话呀?过了一会儿见皇帝还愣在原地,冯祥低着嗓子喊了一句:“爷爷,别看啦,公主都走了多时了。奴才们伺候您上车回宫吧!”
皇帝坐在御车里还发怔:“小时候挺可爱一人,成天跟在朕后面大哥哥长大哥哥短。怎么过了些年就变成这样了?这才见面啊!叫了几句大哥哥就撒手不管了…”
冯祥抄手跟在车旁边,见皇帝郁闷不乐,开嗓劝解:“爷爷,您如今膝下也是有公主的了。这孩子嘛,都这样,小时候四六不懂,过几年再瞧,就有自个儿的想法啦。您这几年不也是有意避开了应天府的事嘛,元庆公主许久不和京里联系,怕是有些生疏了。”
皇帝覆着额头长叹一声,兀自嘀咕了一句,冯祥顶着风没听清,也就不答话了。
那头婉仪坐在马车里喝了口茶,直抒气:“好几年不见我那大哥哥,面容没怎么变,倒是那威仪越来越唬人了。”
红果儿接过茶盏放在小桌上,递给她帕子擦嘴:“虽说爷爷以前带过主子您一段日子,可那是老皇历啦!眼下先皇仙逝了,一朝君主一朝臣呐!主子,奴婢劝您到了京里还是收着点脾气,眼下可不比在应天府啦!”
婉仪掖了掖嘴:“这我能不知道么!之前在应天的日子是真不赖,京里人啊都没人情味!你说说,我这才进城就被人呲哒一顿,我要是忍下来,回头这事被人翻出来,指不定怎么在背后笑我呢!亲妈又是在宫里头,鞭长莫及的,我能麻烦她么!我这下是没爹咯,没爹的孩子没人疼……”
越说声音越低,似乎是要哭出来一样。
红果儿闻言心酸,抽气一声擦擦眼:“嗨,您是长公主,皇帝下面您最大。谁敢欺负您呀……”
婉仪摇摇头:“之前在应天,说一句皇帝是我哥,谁敢惹我!到了京里头可不这样啦,这里头水深着呢!再说了,皇帝是我哥也不管用了,大哥哥膝下几个公主皇子呢,人家可是皇帝是我老子!大哥哥对我还算不赖,先前的情份儿还在,那事情就好办了。大哥哥召我回京,咱们肚子里都是心知肚明的,铁定是我皇考跟他提了我的婚事。”
红果儿被她说的提心吊胆的:“总不能给你胡乱指了门婚事拿你填缸吧!奴婢觉得爷爷不是那样的人。”
婉仪捋捋衣角,撩了帘子看了一眼,又撂手叹了口气:“大哥哥是个磊落正直的英主,可太后也说了,他明面上瞧着温吞,其实心里头啊冷清着呢,谁都捂不热!我一个妹妹,真要和大计较真起来,舍弃谁你还看不明白吗?”
红果儿仿佛已经看到了前程似的,简直要哭出来:“不能够呀……这可怎么办呢…还不如在应天不回来呢……”
婉仪笑着拍了拍她两下:“傻丫头,真要赖在应天不回来,那我成什么了?赖在家里不嫁人的老姑娘,惹人厌!我呢,反正是不愿意盲婚哑嫁,总得出降个可人意的驸马,不然呢日子可太难过了。我那二姑母就是出降了个不喜欢的驸马,明明两看两厌,日子还得凑合过,这谁受得了?索性胡乱来,那驸马头上的草原都能跑马了!我可不想那样过一辈子,再说了,京里头风水好,养人!说不定真叫我碰上了个金不换的好驸马呢!”
她倒对此很是乐观。
没过多久冬果儿驱着马车停在一家医馆前面,婉仪拍拍手翻下车,嘴里面嘟囔着往里走:“一个爷们家,在南边呆久了还没我这个姑娘身体壮实呢,才进京就水土不服闹肚子,早知道不把你捎过来了,连累我平白挨顿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