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仪也跟着凑热闹,透过窗纸上那只窟窿眼瞧见这牙酸的一幕,密贵妃那句娇滴滴的珩郎叫的她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只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抽着气儿回头打量,一看西次间那张寒酸的通炕就气不打一处来,揉着腕直摇头:“八百年难得来一趟,结果只能看养心殿这一张破炕,真是亏大发咯!看看人家这觉悟,怪道受宠呢!”
原以为皇帝得跟密贵妃在寒风中你侬我依好一会儿,刚想提脚四处发散一遭。不料才迈了没几步,这二人突然走了进来,她连忙闪身躲回了西次间。
不为旁的,如今一看见密贵妃她就头疼。还是趁早躲远些,别凑上去坏人家好事,免得这母斗鸡回头又得跟自己较一回劲。
嘴里头嘟囔着世风日下,婉仪坐在炕上天人交战,末了还是按捺不住一颗撩闲的心,又凑着耳朵隔墙听那二人的动静。
那边密贵妃仍是嘤嘤垂泣着,叫她听了直喊稀奇。先前这女人在自个儿跟前抢阳斗胜,真叫张狂的没了褶。如今到了皇帝跟前,却跟朵小白花似的,好不我见犹怜。
皇帝呢,惯常是一副冷冰冰的口吻,仿佛天生不带一丝人气儿。婉仪听见他说莫哭:“方才朕手头忙着政务,叫你好等了一会子,原是朕的不是。”
真是大开眼界,婉仪顿时对于皇帝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佩服的五体投地。还忙政务,在自己跟前阴阳怪气的人难道是鬼么?真是张口就来。
但密贵妃显然对于皇帝的鬼话是一百个信服的,只听她柔着嗓子说不碍事:“万岁勤政是好事,只不过也要爱惜自个儿的身体,没得让萱儿担心。”
牙酸呐!婉仪听的龇牙咧嘴,只觉得再听下去耳朵就该长鸡眼了。当下是万分的同情,这些女人居然能忍受得了皇帝那副狗脾气,怕是在深宫里呆久了,没见过什么世面吧!
出乎她意料的,皇帝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传了过来:“眼下天气渐凉,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回头朕让尚衣监多给你裁几件厚衣。眼下来养心殿是有什么事么?说来与朕听听。”
婉仪听的目瞪口呆,好半晌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王八蛋。这慕容兰越还是人吗?原来那幅泥疙瘩样的臭脾气呢?合着对他爱的女人就柔风细雨,对着她就是狂风暴雨,恨不得把她这小身子板给吹散架了?
天理何在!
她气了个半死,只觉得再听下去怕是要气出个好歹来了。本想着看会儿经书延捱过这一阵,没想到那头突然传来皇帝的厉声斥责:“谋害龙嗣是抄家的大罪,怎可仅凭区区宫人之言随意定夺?底下人难不成是吃干饭的吗?朕本想着此等宫闱丑事不易宣扬,才交与皇后来办。你现在就去告诉皇后,既然她办不好,那就交给司礼监来办!”
接着密贵妃的辩驳就微不可闻了,只听见她不断抽泣着的声音,在门吱呀一声过后就消失了。
还没等婉仪调整好姿势,皇帝就迈着阔步走了过来。神色倒如常,只是嘴角微沉,显然是气性不小。
瞧见她大半个身子都倚在墙上,皇帝眼梢一抽,寒声道:“跟只雁么虎似的趴墙上,好看么?”
婉仪自觉看清了他的三头两面,故意捏着嗓子恶心他:“珩郎,可是送走了你的萱儿?”
皇帝像是猝不及防她会鹦鹉学舌,一副五雷轰顶的震惊模样:“你喊朕什么?”
婉仪见他这样自觉出了口恶气,憋着笑继续学着密贵妃的腔调,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喊您什么?当然是喊您珩郎啦…”
皇帝被她那千回百转的媚声叫的浑身一颤,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竟是当场呆若木鸡。
婉仪瞧他这跟被雷劈了似的呆怔模样,心底爆笑如雷,面上都带出了几分欢畅。她继续捏着嗓子,学着戏里声调恶心他:“珩郎,奴家想你想你的好苦哇……”
她还没唱完,突然皇帝豹子一样矫健的扑了过来,动作快如疾电。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皇帝修长白净的手已经捂上了她的嘴,龙涎霸道的香气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让她瞬间有了被击倒的眩晕之感。
“唔……你干…什…么?”
她的嘴被皇帝捂着,支离破碎的话在他的指缝里直漏风,听起来像是在呜咽。
只见皇帝俯着身,一只手撑在炕桌上,一只手则捂着她的嘴。她看不清他的神情,眼前是他大片金线绣团龙的胸膛,硬梆梆的像青山般雄壮。薰热的龙涎香在鼻尖横冲直撞,配着殿内热气腾腾的地龙,这种缠绵的馥郁足以让她心慌气短。
婉仪脑子一片纸样的空白,只觉得自己被捂的快要窒息了。连忙用手不住的推着身前的皇帝,但皇帝不知在想些什么,竟仍是纹丝不动。
皇帝心头跳的隆隆,两眼鹰隼般盯着摇曳的烛火。他预感有什么在朝着他不可掌控的方向快速发展,这让惯于横扫朝堂的他感到大事不妙。
果真没有比较就不知高下,壁如方才她那一递一声的“珩郎”,这称呼从密贵妃嘴里出来就无关痛痒。可轮到她,却让他心若擂鼓,那种突如其来的陌生悸动,油然而生的悖德之感,让他自觉无颜面对祖宗。
从繁复错杂的情绪里艰难抽身,皇帝垂眼望了婉仪一眼,瞧见她面色泛着异样的潮红。心下顿时不妙,暗道别是捂出毛病来了。慌忙松开手,拍了拍她肉嘟嘟的面颊:“醒醒,醒醒!”
婉仪仅存一口气,憋得头晕眼花,缓了半天才悠悠吸了一股长气,斜眼看他满脸慌张失措,真叫又恨又惧,哼着声说:“您是想捂死我吧?好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气性难道就这么小,连我喊一句小名儿都不让?”
皇帝不敢跟这个二五眼多解释,只含糊其辞,把包袱原封不动地扔了回去:“以后不准你喊这个,朕听了头皮发麻,跟听见阎王爷点名没什么两样。”
婉仪被他这直不隆通的损话气的心肝都疼,喘着气儿说一派胡言:“我的嗓子不金亮么?不说余音绕梁,好歹还算中听吧?怎么到你这儿就跟鸡猫子鬼叫没差了呢?我看你耳朵怕是该掏了吧!”
皇帝做贼心虚,耐性容忍了她这一通狂悖之语,可仍不大受用:“慕容婉仪,朕体谅你年岁小,才不追究你几次三番的对朕不恭。你听听你说的那些话,是何其的大逆不道!你难道对朕就没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