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在仰望着对他而言不可触及神明,又轻轻问,
“江淮扬州很是富饶,这是小侯爷刻意为萧宸讨来的吗?”
整个北唐数江南腹地最为富庶,历年来税收最高。
江南数地之中,又数扬州最佳,是块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历朝历代皇帝都会将自己心爱但因为各种原因不能继承大统的皇子封地广陵。
可他……凭什么?
“你母妃将全部身家都捐出去了,给你块好地方不是应该的?晋州、川南那些地方穷山恶水,指不准连饭都吃不上,以后拿什么过活。”
沈君曦搅动着碗里的薄皮馄饨,不咸不淡的瞟了他一眼。
她语气淡淡的却蓦然发现自己似乎……是有点对他太好了。
应了苏天雪那句,她像是开善堂的。
思及,她撂下勺子,将还半蹲在地上萧宸拽起来,不耐烦道,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去睡吧,明日外面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个情况。”
“不着急,我等收碗。”
萧宸收敛了心神,站在她身边,又找到了个合适的理由。
沈君曦莫名觉得他像是狗皮膏药,黏上来就扯不掉。
她在萧宸的注视下,快速将馄饨吃完。
吃完之后,见萧宸端着碗出去了,她方松了口气。
她沉下心地坐在书桌边雕珠子,想晚上的事。
不过半刻钟,萧宸竟然又来了。
沈君曦刚想转身开口训他,就听他嗓音浅柔地说道,
“洗漱用的热水放在桌上了,夜深了,小侯爷早些休息。”
说完,不待沈君曦应下,就老老实实替她关上门出去了。
沈君曦原本心烦的想熬晚些,但身后的热水等会儿就冷了,那和出去平时用外面的井水有什么区别?
于是……
沈君曦屋内的烛光比往日熄得早些。
萧宸直直的盯着那扇暗了的窗,眼底无边无际的浓稠黑色缓缓化为了满溢柔情的欢喜,唇边笑容清朗纯净如初。
*.................
第二日。
沈君曦醒得很早,她是被苏天雪的磨牙声吵醒的。
苏天雪半夜潜入书院,摸进她房里就往她暖和被窝钻,多少是有点不把自己当外人。
当时沈君曦睡得沉,就由她去了,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了的捏着她鼻子,
“哎呀,你再让我睡会儿!昨天下午你玩儿的开心,我在刑部大牢里等了阎烈那老头子到天黑。”
苏天雪打了下沈君曦的手,闭着眼睛从怀里掏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
沈君曦坐在床边,快速拆开了信,随口问道,
“怎么?刑部有什么大案子忙到他抽不开身见你?”
苏天雪裹着被子坐起身,打着哈欠回道,
“没有案子,自从前日颍川王进宫,狗皇帝高兴在宫中设宴,连着三天喝的烂醉如泥,早朝变成晚朝最后没朝。”
他们这些当官的,可不得在金銮殿外等着。”
“我还听刑部的两位清吏司八卦,兵部尚书霍风昨天下午就急着求见狗皇帝,但狗皇帝不肯见他,他就一直在雍华宫外跪着!”
“要是昨晚没走,算起来就有十个时辰了。”
她拍了拍沈君曦,好奇问道,
“阎烈给你的信上写没?”
沈君曦摇了摇头,蹙眉回道,
“沈府与兵部不能牵连,我还未入朝堂,因此阎烈不会多说这些令我烦心。”
苏天雪苦丧着漂亮的脸,怏怏道,
“我虽然不懂主子你的那些事,但也讨厌看到好人遭难。”
说着,她“哼”了一声,鼻子都皱了起来凶狠道,
“这狗皇帝能当就当,当不好宰了拉倒。”
沈君曦拿着信扇了下她的脑袋,
“口无遮拦,往后不许说了。”
苏天雪傲然挑眉,不依不饶道,
“我们江湖中人,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若有不平,拔刀而起,只求个问心无愧,死而无憾!”
沈君曦无奈摇头,她站起身将信丢进火盆,淡淡道,
“朝廷是名利场,江湖是是非场,江湖也需求稳,乱飘易挨刀,你这莽撞的毛病往后改一改,少让我担心。”
“嘻嘻,最喜欢你了。”
苏天雪又光着脚跑下来,分外缠人的从后抱住沈君曦的胳膊,轻轻道,
“别担心,我不会胡来,我惜命,我还要保护你和大哥了,为家里报仇呢。”
难得觉得她乖巧,沈君曦“嗯”了一声。
“那你要不要给我说说,你昨天早上怎么了?有什么烦心的,你说出来,心里就好受了。”
沈君曦拍了拍苏天雪的手,眉宇间难掩沉色,
“让我烦心的事可不止一桩,天天都没完没了。
你速速回府让岳峰准备些治风寒以及管腰腿病痛膏药给霍风妻子送去,他那把老骨头跪在那撑不了太久。”
刚刚的信上提到,原本该拨给兵部的款被傅太师截了。
官员们从上贪污到下,三千万两白银,落到兵部霍风手上仅有三百万两。
傅太师一党为了拉拢阎烈,连与这件事无关的刑部都被硬塞二十万两修缮房屋。
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其余四部也是少不了的拨了款。
中书省管辖六部,工部尚书吴道云是根据顶头上司“中书令”兼傅太师命令行事。
阎烈官居其位不能不收,同流合污也是被逼无奈。
沈君曦身心疲惫,只叹北唐朝堂有够乌烟瘴气。
霍风去跪又能跪出什么名堂?
“好,我这就去,主子记得好好吃饭哦。”
玩闹归玩闹,但沈君曦安排她做事她可不含糊。
沈君曦来京城时间短,能信任的人不多,她能帮上忙的也只有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