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余霞成绮,街市上的行人步伐轻快,多是归家去。
夏鸣拉着赵大夫去了后院谈事,店里的药童和伙计做着一天最后的收尾工作。
月知行正在归置桌上的问诊器具。
这时,门口传来一些响动。
月知行抬头望去,一个带着白色帷帽的女子在门口踌躇,旁边的丫环扶着她,低声说了几句话,两个人这才进了门来。
店里的伙计停下手里的事,上前询问二人。
丫环看了眼帷帽女子,开口道:“我们看病,你家大夫呢?”
伙计一听,就把她们带到了月知行的诊桌前,打算退开。
月知行如往常一般开口,招呼病人坐下。
丫环看着面前的大夫有些为难,叫停了伙计,低声问:“你们永康堂有没有女大夫?”
伙计和月知行对视一眼,观这不愿露面的主仆,大概猜到了她们的顾虑,不过还是摇头说:“两位姑娘,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儿暂时没有女大夫。”
“不过,您这也算是建议,我会转告给我们掌柜的。”
丫环面露难色,拉了拉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帷帽女子,像是在征求意见。
月知行了然,只道:“姑娘,既是看病,是大夫诊看病症,而大夫是男是女对于病症而言,并无任何不同。”
他说罢将脉枕摆好,又从抽屉中取出了那张常用的青竹丝帕,平淡道:“请坐吧。”
帷帽女子思索片刻,还是坐下伸了手。
月知行把丝帕覆在女子的手腕处,伸出三指开始把脉。
不多时,他收回了手,道出结果:“脉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是有孕之象。”
妇女无病而见滑脉,则考虑妊娠。
女子闻言,身形微晃,帷帽皂纱飘动。
月知行无意间瞥见一眼,女子眉头紧锁,郁结于心。
旁边的丫环连忙伸手扶住她,直直地看着月知行,艰难地问了一句,“大夫,您确定吗?”
月知行点头答是,“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丫环蹲下握住女子的手,话中似有哭腔,不知所措道:“姑娘,这……这可怎么办?我们还提那事吗?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
女子似乎还没有从自己怀孕的消息里回过神,被丫环拉了两下才惊醒过来,又伸手放在脉枕上,急切地说:“不会的不会的,我怎么会是怀孕呢,大夫你再看看……刚才会不会是看错了?”
“你们家的其他大夫呢,还有没有人在?”
丫环也求道:“大夫,你再找个人来吧,万一真是看错了呢?”
月知行虽觉得她们的反应有些不似常人,但还是没说什么,唤来伙计去请夏鸣出来。
伙计进了后院告诉夏鸣,前堂来了两个姑娘,月大夫诊过之后,像是不满意结果,要求换人再诊。
夏鸣担心病人要闹事,匆匆出来。
月知行起身让了位置,简单地说了下来龙去脉。
夏鸣点头,坐下替帷帽女子诊脉。
他诊后,说了和月知行一般无二的话。
女子再无侥幸,跌坐在椅子上,因戴着帷帽让人看不清她的脸,双肩颤动,只听见了压抑的哭声。
不是喜极而泣,似迷茫,绝望。
丫环在旁边小声地啜泣道:“姑娘,你不能再心软了,会害了你自己的,真的不能心软……”
夏鸣看向月知行,后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这主仆二人的反应并不是常见的惊喜之态,更像是另有隐情。
夏鸣斟酌了片刻,开口提醒:“姑娘,先回家吧。这样的大事,还是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丫环摇了摇女子的手臂,她才如梦初醒,挣扎着起身,往外走。
丫环匆匆弯腰谢过两人,急忙去扶她。
月知行还是头一回碰见这样的事,有些看不懂。
每天来永康堂看病的人里,什么样的都有,夏鸣见得多了,大概也能猜到几分,感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总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
他摇摇头,转身回了后院。
月知行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而后弯腰捡起被女子挥落在地上,自己看诊用的丝帕。
在灰尘抖落的一瞬间,他突然想到,难道是因为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这个可能,让月知行不免轻叹一声,作为医者虽有仁心,但也不可干涉他人的选择。
他只好不再去想这事,又坐下归置起东西来。他待会儿还要去墨斋买点东西,然后去靖水楼和九思他们吃饭。
——
昨晚,九思派温酒过府来说,她在靖水楼订了个雅间,说是卫瑾想见见她的朋友,问许悠然有没有空。
许悠然自然答应,让温酒回去跟九思说,到时候直接在靖水楼见。她又想起自己要补送给卫瑾的见面礼,当即去了家中库房,挑选礼物。
九思还派人给沈与之和月知行递了话,问他们是否得空。
沈与之回话说自己散值后,先回趟家再来。月知行也和许悠然一样,说他直接到靖水楼会合。
申时正,九思和卫瑾同坐马车,去了靖水楼。
靖水楼如往常般,来往的食客很多。
两人下了车,门口招呼的伙计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殷勤道:“山姑娘来了,快请进!”
伙计之所以眼熟九思,并不只是因为山怀略这位山老板的名头,还有一个外人不知的原因。
他又看向卫瑾,“小的眼拙,竟一时没认出这位是城里哪家的小公子。”
卫瑾往里看了看,随口道:“我第一次来,你当然不认识。”
九思笑说:“他是听说你家的招牌菜不错,特意来尝尝的。”
“是了,我们靖水楼的厨子可都是东家专门从各地请来的,保管公子吃了都说好。”他又招来一个指引的跑堂,“山姑娘昨天订的雅间,楼上第五间就是,快把人请上去。”
卫瑾进门后,不禁感叹这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