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上午,许悠然抱着两本话本,风风火火地进了山府,直奔九思的院子。
“你今天怎么没去酒馆啊?我还去找你来着。”许悠然一进房间就问。
九思让温酒给她倒了茶,“早上的风有些大,吹得我头疼,所以就没去。”
许悠然忙问:“现在还疼吗?”
许悠然其实知道九思身体不差,可任谁看了她的样子,都会觉得她体弱,总是会下意识地多问上一句。
“没有。”她摇头。
“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咱就找月知行,毕竟我等凡夫俗子能使唤月大夫的机会也不多。”许悠然玩笑道,自来熟地躺到了窗边的美人榻上。
九思一听就懂了,问:“他又怎么你了?”
许悠然坐起身来,欲一吐为快,“我前两天让他给我配点好使的跌打损伤药,他说没时间;我转念一想永康堂是挺忙,没时间也算正常。可你知道吗?他居然是一口回绝的!枉我们相识一场,都没犹豫一下,一下都没有!”
“那天更是奇怪,我路过他家门口,叫他居然理都不理我,我还以为是我让他制药,太为难他了,自己还认真地反思了一下,想给他道个歉;结果月伯父说是他自己心情不好,不关我的事,害我白反思了一回!”
“……”九思一时词穷,最后只好问:“所以,你气的是他毫不犹豫,一口回绝你,还有害你白反思了一回?”
许悠然狠狠地点了头,道:“当然了,要知道我反思的那会儿工夫,可是把我们认识这些年来,我有可能对他不住的事都想了一遍。”
“那有吗?”九思好奇。
许悠然啧了声,叹道:“怎么说呢,这种事最不好分辨了。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不以为意的事,他却印象深刻;反过来也是一样。”
九思点头,她说的确有几分道理。
“说起来,前几天的一个傍晚,我也见过月知行,当时他也挺奇怪的……”
九思将月知行打算回家却走错方向,又问了自己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最后直接跑了的事,说给许悠然听。
“他不会真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许悠然听完,说了这么一句。
“应该不会吧。”九思也不确定。
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乔装一番,偷偷去了永康堂。
……
“我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啊。”许悠然扒着窗户往里瞧。
“我也是。”九思抬手微微掀开遮挡视线的皂纱,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把脉,问诊,开药方,嘱咐,针灸……每一件事都做得慎之又慎。
这人神色正常,动作自然,看不出任何端倪。
“那怎么办?我们直接问他吧。”九思又道。
“你知道怎么开口啊?难不成直接问他怎么不开心?”许悠然反问。
九思想后也觉得这样问似乎不太妥,只好说:“那我们再看看。”
……
“诶,你们看什么呢?”有人问。
许悠然头也不回,顺口一答:“月知行呗。”
那人饶有兴致地哦了声,道:“原来如此,需要我帮你们叫他出来吗?”
闻言,她们蓦地反应过来,不是对方在说话,而是——身后有人。
两个人视线相对,隔着皂纱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尴尬,而后,同时缓缓回头。
是夏鸣,他背着手站在两个人的身后,看着这两个带着帷帽的姑娘,笑问:“怎么不说话了?”
说话?两个人现在恨不得一起动手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们两个趴在这儿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帮你们一把好了。”他热心肠极了。
九思和许悠然不约而同地想,不知道最好。
“知行。”他冲里唤了一声。
月知行抬头看来。
他说:“这儿有两个姑娘来找你的。”
二人大惊,可不能让月知行知道她们是来探他心事的,电光火石之间做了同一个决定,提裙就跑。
“哎,你们两个怎么跑了?”夏鸣奇怪道,转头看了眼移步过来窗边的月知行,指着跑远的两个背影,说:“你看,就那两个姑娘,刚才偷偷在这儿看你呢。我瞧着有点眼熟,大概是之前来过的吧。”
正面的皂纱被风吹起,露出少女年轻的面容。
而,月知行只看见背影,便猜到了;暂时沉寂的思绪,又被风吹起。
……
她们回到半闲酒馆后,才敢揭下帷帽,赶紧喝了杯茶压惊。
高暄闻讯从后院出来,气道:“我等了半天,你们两个去哪儿了?到处都找不到人。”
这段时间,祖母在家,她要做那些祖母认为的‘端庄事’,所以较往日出门的机会少了,虽说九思和许悠然有时会去家里找她,但总归是玩不尽兴。
这下好不容易,祖母又出门礼佛,她高高兴兴地来找这两人,结果是人影儿都没见着一个。
许悠然说:“我们去偷看个人,然后被当场发现了。”
高暄真心实意地骂了声蠢,话本里的偷看就从来不会被发现,定是她们没学猫叫。
九思从她刚才抱怨的话里,还得出了一个讯息。
“你祖母走了?”
她点头。
许悠然长舒一口气,喜道:“我们总算是可以好好玩了。”
高暄说:“我们明天去月老庙吧,听说他们最近新制了巧果,往常都只有乞巧节那天才会有的。”
她把最近的新鲜事都打听了一遍,只有这事,她最感兴趣。
乞巧节不是七月吗?九思问:“那怎么现在就有了?”
“既然说是新制,肯定要先试做一些,让大家尝了给点意见,到时候改动起来也方便吧。”许悠然随意猜测了一下,而后又说:“我们去呗,尝尝新鲜。”
高暄见九思没表态,便问她怎么了。
九思犹豫的点在于,“别人去月老庙都是祈愿求姻缘的,我们跑去那儿玩,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