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直到结果尘埃落地。
表意确是一直存在,某一瞬忽然坚定了的念头,但他并没有后悔这个决定。
他第一次见九思,是沈与之带来自家庄子上骑马。
他当时还没走远,瞧见九思小心翼翼地翻身坐在马上,整个人十分紧张,可眼睛却很亮。他看得出这姑娘对自己上马一次就成功很高兴,还有几分得意;这两种情绪突兀地交织在一起,很奇怪,又让人不得不去注意。
可没过多久,他就听人来报说九思突然昏迷,看到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姑娘,躺在床上惨白着一张脸,竟让他觉得有几分自己照顾不周的缘故。
第二次,是悠然要他从城西搬了红木摇椅到城东,送给九思做礼物。
九思从酒馆里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和悠然熟络地说着笑,不像她第一眼看上去那样冷清。
九思为了感谢这迟送的开业礼物,请了他们去吃饭。悠然任性,临到酒楼门口竟要改吃饭的地方,最后他们去了府衙附近的那个小店。
九思吃饭时安安静静,但她胃口很好,吃什么都很香,看着让人心里高兴,也会不自觉地多吃一些。
后来,母亲借着花宴的名头帮他相看,还让许言君哄了他去后花园偷看姑娘。
他没想到会看到九思,他只是好奇地问了句是谁家姑娘,许言君便如临大敌般说了几个不行。
后来他才知道,这几个‘不行’是什么意思,原是许言君以为自己中意九思。他也知道了是许言君没将花宴的里子告知宛央姐,后者才带了九思出门走动。
九思本是不会来的。
之后,他们一群人在自家庄子上玩了一天,骑马、投壶、戏水、放纸鸢、捶丸……
他来时特意吩咐马夫将小白留给九思,便是想弥补上次的遗憾。
他也发现九思同悠然一样,是个爱玩爱闹的姑娘,却是个不计输赢的性子。
再后来,他大多数时候见到九思,都是和悠然在一起。
因此,得见九思不少与平常不同的一面,或莽撞、或善良、或独立、或通透……
直到最近,酒馆闹事那次,他因为看不惯那几个醉鬼言行无状就动了手;没想到对方真醉得不轻,竟拿酒坛子砸,他听到九思喊了一声小心,他下意识抬手挡住了,也因此害得九思受了伤。
他一直想知道九思冲上来要拉开自己的那一刻,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九思只说让它是个秘密,他便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诸多种种,许有为慢慢地意识到,自己对九思是有些不一样的。
于是,他鼓起勇气,向九思表明心意。
他得到了答案,虽不是自己最想听到的那一个。
“我父亲说过,许家人要敢作敢当,所以我并不后悔说出来,不过她昨天的话说得也对……”许有为说着,忽地停下,而后自嘲一笑道:“你看我,现在还觉得她说得对。”
沈与之沉默片刻,只道:“我所认识的有为,是个明理的君子。”
“沈与之,你就是这么安慰人的?”
沈成之摇头,平静地叙述事实,“你已经想通了,又何需我来安慰。”
许有为想得清醒,也坦然地接受自己每个决定带来的后果,更不会因此踌躇不前。
他叹了口气,说起另一个问题来,“我只希望不会因为我的缘故,影响到她和悠然的情谊。”
“我想不会的,九思分得清楚。”他想,和面前的人一样。
许有为整个人放轻松了些,说:“那就好,不然许悠然怕是要和我打上一架,十天半月都不会理我了。”
沈与之笑了笑,语气中似乎有些羡慕,“我倒是没有体会过家里有兄弟姐妹的感觉。”
“九思不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吗?”许有为说着,自己先笑了,“我忘了,你万事淡定,她性子清和,你们打不起来。”
沈与之不免好奇,问:“打架?你和悠然经常这样吗?”
“也不是,只是小时候谁也不服谁,有时就会闹上一闹。”许有为说起自己的这个妹妹,无奈地叹息一声说:“不过最后都是我吃亏,就对了。”
“为什么?”
“你想想,一个长得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又会拉着长辈撒娇,她一哭再倒打一耙,可不就都是我的错了,况且我也做不出撒娇的事来。”
沈与之眉眼染了笑意,整个人柔和了几分。
“这样看来,小九和悠然小时候还是挺像的,活泼可爱,撒娇哭闹。”
“九思小的时候,也告过你的状?”
“这倒不是。”沈与之摇了摇头,说:“小九不用告状,我让着她。”
许有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也是,你们两个的性格怎么可能打架,怕是架都没吵过。”
“确实没有。”沈与之摇头,忽然提醒道:“时间不早了,我们闲时再聊。”
“好,你快回经历司吧。”他说罢,又补了一句,“我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沈与之点头,转身往东侧的经历司去。
许有为望着沈与之的背影,忽然有些看不明白。与之平常对待九思是朋友之礼,也有对妹妹的爱护,所以他才会心无负担地去向九思表意。
可有那么些时候,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与之说起‘小九’,不止情谊,更像是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