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音乐飘到二楼，裴清淮垂下手，背到身后，不自觉捻了捻指腹。
宋婉摸着脖颈上的宝石，一时心绪难言。
裴清淮年轻、帅气、家财万贯，作为裴家不容置疑的下一代继承人，他的实力更是毋庸置疑。
可这样的人，居然也会花心思带她来看玫瑰，提前准备价值不菲的惊喜。
宋婉不知道是该夸赞他的用心，还是警惕男人的手段。
前两天两人还还针锋相对，宋婉恨不得避之不及，短短一夜，她竟然已经对下一次见面开始期待。
“我们这算是约会吗？”宋婉坐到秋千上，侧过脸问裴清淮。
裴清淮拨动秋千上的吊绳，轻声说：“如果你现在感到开心，那就是约会。”
“要是我不开心呢？”宋婉仰头。
“不开心的话，那就太遗憾了。”裴清淮的话音淹没在夜色里。
男人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那就只能一直约会，直到你开心为止。”
油嘴滑舌。
宋婉转过头。
她没有应男人的话，然而嘴角却不受控制地飘了起来，弯成一个愉悦的弧度。
林若萱和赵沛的印象在这一刻突然淡去，只剩下身后，男人无处不在的气息，以及秋千荡起时凉爽的风。
这是宋婉回来后，最无忧无虑的一个夜晚。
她靠在绿藤缠绕的荡绳上，想象着和家人平稳的生活，终于放下了心中积压已久的沉郁。
不就是两个跳梁小丑，有什么好怕的。
宋婉下定决心，倏地从秋千上站了起来。
裴清淮察觉到她突然变化的心境，面上还是无知无觉的模样。
“怎么了？”他问。
“我刚才想了一件事，”少女嫣红的唇瓣一开一合，“我打算转专业了。”
宋婉现在就读的是音乐系，毕业之后，按照预定的轨迹，她会出国留学，继续在音乐领域深造。
前世她嫁给赵沛，毕业不久就结了婚，每日要和圈子里的太太们周旋，不仅没出国，连喜欢很久的音乐都无暇再顾。
现在，重新选择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却想从头开始。
父亲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总要有个帮手，与其指望外人，不如现在开始学，也还来得及。
另一边，裴清淮听了她有些儿戏的话，并未出声反对或是长篇大论劝她，而是问了一句很现实的问题。
“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重新开始学习一门新学科，需要耗费很大的精力，但愿意尝试新鲜事物，对宋婉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夏天已经来临，学期结束，宋婉就要从大三升到大四。
离毕业只剩一年，期间还包括了半年的实习期。
贸然转专业，不仅要获得学校的审批，还要肩负巨大的学习压力。
“不如这样。”裴清淮接着说，“暑假你可以来裴氏。”
相较于架构完整的宋氏，裴氏在国内才刚刚起步，能学到更多更深层的东西。
宋婉听见这话就笑了：“你就不怕我是我爸派来的商业间谍？”
“那也得等你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真到了那天，我就认栽。”
“认栽?”
“是的，我的大小姐。”裴清淮弯下腰，绅士模样地伸出小臂：“现在您要跟我下去跳舞吗？”
也许是和他聊得太愉悦，也许是头顶的月光太迷眼，又或者是花香太醉人，宋婉看着裴清淮，心脏在某一瞬间开始剧烈跳动。
她的手搭上了男人的胳膊，从秋千上站起，随着楼下飘浮的音乐开始起舞。
裙摆碰上男人笔挺的西装裤，皮鞋踏地，随即是少女转动的脚踝。
裴清淮搂着宋婉的腰，宋婉扶上他的肩膀，分明是隔着距离的触摸，却不知是谁先开始，都乱了呼吸。
最后谁也没有再看见这场舞会的主人。
只有林若萱站在黑暗的拐角，身形隐匿在阴影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她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那天明明已经把宋婉骗到了废弃楼，只要她发现了昏迷的赵沛，必然会打电话救人。
赵沛已经答应，一旦宋婉上钩，立刻就给她足够的钱，让她可以在国外安枕无忧地生活。
可现在全都毁了。
赵家不见兔子不撒鹰，林家又催着她订婚，最失策的，宋婉居然勾搭上了裴清淮。
“赵沛这个蠢货。”
林若萱恨恨地骂了一句，盯着宋婉的目光几乎要将对方灼出一个洞。
她的视线太露骨，一支舞跳完，裴清淮停下来，扫了一眼林若萱所在的角落。
“怎么了？”
宋婉好奇地跟着看过去。
花房外空无一人，走廊敞开的木门静默地伫立着，微风掀动细弱的枝蔓。
管家从远处走了过来：“少爷，有您的电话。”
“原来是有人找你。”宋婉嘀咕一声。
裴清淮垂眼看她。
大多数时候，裴清淮更乐意扮演一个旁观者的角色，看人在困顿里挣扎。
他对宋婉是破例的，这种破例体现在他舍不得宋婉横冲直撞，想帮她获得捷径，甚至愿意花心思讨好。
可同时，他对宋婉又处于一种微妙的观察状态。
所以在应该告诉她真相的时候，裴清淮只是移开了目光。
风停了，管家很快走到花房门口。
“少爷。”
管家朝宋婉颔首。
宋婉猜测对方有重要的事要汇报，于是开口向裴清淮告别。
“你有事先忙，我要到楼下去了。”
“别着急，”裴清淮叮嘱她，“小心脚下。”
又不是三岁小孩，宋婉笑着回了声知道，便知趣地离开了花房。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幽长的走廊。
直到完全看不见了，管家才走到裴清淮身边，递上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