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缓解,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河水没顶,一步步下沉。
还有五六丈、五六丈……
她好不甘心!身上遍是疼痛,而她终于还是要葬身在这片冰冷的水域里了吗?
花样的年纪,她没有享受过珍馐美味,没有穿过绫罗绸缎,更没有几件看得过眼的珠宝首饰……她尝过世间好多苦,却不曾沾过这世间一点好处,就要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她真的不甘心。
她闭上了眼睛,窒息使她的头脑中渐渐混沌。
娘,对不起,我买不了大宅子了……
——————————————
苇荡中,小舟振荡有力,不断撞击着周围的芦苇,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响。
随着小舟动作的还有女子口中一股一股吐出的水流,女子身边跪坐着一名浑身湿透的男子。
只见他停下了按压女子腹部的动作,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还是没有。
也许是今晚的夜光太温柔,洒在女子秀丽的面庞上,居然叫他生出了理所应当之外的恻隐之心。
他叹了一口气,长腿一身,跨跪在女子身子上方,双手成交叠状,在女子胸前有节奏地按压,薄唇紧抿,手上青筋毕露。
终于,他听见一声呛咳,那女子居然真的睁开了眼睛,乌亮的眼睛里水色迷蒙。
他收回了跨在她两侧的腿,靠在乌篷上喘息。
女子醒来后,头歪在一边猛烈地咳嗽,将呛进肺里的水咳出来。
还没等她捂着胸口逐渐回魂,男子便迫不及待地赶她。
“方才种种,只是搭救,你既然醒了,便赶紧下船。”话里话外,都生怕她赖上他。
袁嫤怔怔望着那轮月亮,才渐渐明白自己居然死里逃生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居然安排了一个善心人来救她。
她抽筋的小腿仍然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只好动作狼狈的朝着那男子磕了三个头。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一开口,沙哑的嗓音把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整个前胸的肋骨都像是被击碎了一般,疼得叫她发抖。她颤巍巍地撑着舱板,将上半身勉强伸直,抬眼去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
“你——”那男子见她动作迟钝而艰难,齿关又要去叩已经不忍直视的下唇,心中不免有些涩然。
“算了,你留下罢。”
袁嫤神情一松,刚要开口道谢,却被那人挥手打断了,她只好感激地望向他,轻轻点头致意。
她将身体倚在乌篷船的另一边,悄然望着明月,将纷繁错杂的记忆渐渐串联。
娘,对不起,我买不了大宅子了……
之后呢?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好似感受到一股向上托举的力。她还以为是自己死了,灵魂渐渐离体升空的感觉。
原来不是。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倒是人之将死,其言好笑。
她心绪渐渐平复,突然想起了这艘船。
这船该不会就是那酒鬼碰上的苇荡中的无人弃舟罢?
原来里头是有人的?怎么当时她呼救却没人应答呢?
她小心翼翼地望向另一端的男子,月光穿过乌蓬顶上的破洞,正正好好映照着他的半张脸。
高支的眉骨,长而平的剑眉,将一双深邃的眼瞳笼在阴影中,分辨不出喜怒,鼻骨耸直,上唇略薄,下唇稍厚,唇线起伏优雅。他面庞清瘦,棱角处仿佛要刺破冰冷苍白的皮肤。
也许是她的目光停留太久,引得他也侧目望向她。
袁嫤微微低头,避开他的锋芒,询问道:“恩公一直在这船上吗?”
却听得他一声轻轻冷笑:“怎么,只许你夜游,不许我野渡?”
袁嫤抬眸,发现他换了个姿势,一只腿仍旧盘着,另一只腿支起,脚尖抵在她这边的船沿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恩公是否听到我呼救的声音?”
那人取过一边的酒壶,往喉中猛灌了一口。
“听到了。”他以为她必然要质问自己为何当时不救她,先发制人,“那又如何?”
谁知女子万分庆幸一般,双手交握。
“太好了太好了!”
“若日后,我被人告上公堂,恩公可否实话实说,将我如何呼救的场景告诉官老爷?”
殷切哀求的目光在柔和的月色下格外楚楚可怜,她伏下身,手指拽住了他湿漉漉的衣袍。
这样的动作将她窈窕的腰线,玲珑的身段展现得十分惑人,粗麻布的衣衫裹在她身上,不用花红柳绿之色,也叫人知晓春意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