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跳下石廊,仰头看着天空去追兔子。
竹露院不小,护卫们都守在院门处,并没有干涉她在院子里追着兔子风筝乱跑。
兔子风筝从后院的方向飘来。
后院的小草坡上一棵大树拔地而起,树上结了些不知名的果子,红彤彤一片煞是好看。
树后是高高砖墙。
兔子风筝便是从墙后飘来。
姜泠眼睛才转了转,豆蔻便立马跪下来,跪在松软的草地上磕头,“主子不要,主子不要,树上危险。”
曾经的豆蔻害怕主子扒她的衣服,现在的豆蔻害怕主子‘扒’别的东西。
草地松软,豆蔻磕了一脑袋的泥土时,姜泠已经上树了。
之前没爬,那是姜泠没有发现。
既然发现了,就别想关着她。
树干结实又好爬。
姜泠没一会儿就爬过了墙头。
繁茂的枝叶与红色果实将她包围,兔子风筝近得仿佛就在头顶。
不……不是近在头顶,而是真的掉了下来。
姜泠惊呼一声,连忙后退,脊背砰地撞在树干上。
兔子风筝闯进枝叶,在她鼻前数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冷汗从鼻尖细细冒出,睁大的狐眸瞳孔微扩。
姜泠脸色煞白,在树下豆蔻的尖叫中,她后怕地吞了吞喉咙。
红墙另一边传来吵闹声。
女声娇俏,骂得却十分恶毒:“你这个小畜生!让你弄断了本郡主的风筝!”
“跟你母亲一样下贱!去,去给我找回来!”
姜泠抓住近在咫尺的风筝,一点一点的往外挪。
繁茂的枝干长长蔓延至墙头,姜泠沿着树干踩上墙头,也窥到了墙的另一边世界。
亭台楼阁,假山瀑布,琉璃瓦顶,在阳光下一片金灿闪耀,是远比她的竹露院要豪华千万倍的宅院。
若不是她知道宫墙外有十余丈宽的无人之道,定要以为这是金碧辉煌的皇宫。
姜泠看清墙另一边的盛景时,墙下的人也看到了她。
“喂,你是谁啊?”少女声音俏皮,若不是碰巧听过那骂人的犀利,姜泠只会觉得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她垂下眼,与墙下少女对上眸光。
少女脸蛋圆润,娇俏可爱,穿着红色层叠罗裙,珠钗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
“你又是谁啊?”姜泠站在红墙琉璃瓦上,俯瞰而下,风吹起她的白衫,繁茂绿叶与艳红果子垂落下来将她包围,浓墨重彩,交织成一幅独绝无二的画。
少女呆呆看着她,一言不发。
姜泠视线缓缓下移,少女镶满珠玉的鞋此刻踩在一只手上,手的主人跪伏在地看不具体。日光闪耀间,姜泠忽从跪地之人的乱发间看到了一双沉如古井的漆黑眸子。
日光再一个恍惚,仿佛方才所见只是错觉。那人蜷伏跪地,小小的身躯比她的豆蔻还要瘦小。
是个小少年,姜泠依稀在对方身上看到了一点自家弟弟的弱小可怜孬样。
少女身旁的小厮怒喝,“大胆狂徒,竟敢擅闯王府,来——”
“住口!”少女打断他,呵斥道,“让你喊了吗?掌嘴!”
“是是是,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上一秒还狠厉的小厮跪在地上“啪啪”扇脸,响得犹如在姜泠耳边,令她蹙眉。
姜泠站在琉璃瓦上,手握兔子风筝。
她听少女自称为郡主,猜想设定应该是王府。
果然是漏洞百出。
一代皇帝共活下来三个皇子,除太子之外的两个皇子早在一代皇帝在世时,便封王远驱封地,无召唤不得入京。又怎么会在稷京拥有如此恢弘气派的府邸呢。
再说了。
姜老板的设定是稷下学宫祭酒,又不是三公九卿这等高级官员,怎么轮得到一个小小的姜府与王府毗邻呢?
不严谨,实在是不严谨啊。
“喂,你下来。”墙下跋扈的小姑娘命令她,“你下来陪我玩。”
两座紧挨的府邸并不共用一道围墙,但也紧紧贴着,姜泠只要迈开步子,就能跨越。
姜府的围墙上铺着青瓦,远没有王府上的琉璃璀璨耀眼。
姜泠往后退一步,踩在青瓦上,她轻转手中兔子风筝,笑道:“凭什么你叫我下去,我就要下去啊。”
“凭我是郡主!我父王乃是当今宸王,未来的天……唔唔唔……”少女的嘴巴突然被她身边一个年长嬷嬷捂住。
姜泠心底啧了一声。
演得还挺逼真?
当今陛下健在,宸王若是自居未来天子,那便是谋逆的罪。
姜泠自从被赶出家门,就没有再看后续的剧情了。
她只知姜老板拆散了太子与百里氏未婚妻,并让太子登基八年便因病而逝,好让第三代皇帝上台。
太子无子嗣。
据她冲浪得知,第三代皇帝倒也出自宸王府,但不是宸王,而是宸王最小的儿子。
至于具体的姓名年龄和名字,姜泠就不知道了。
她视线扫了一圈,墙下只有趾高气扬的娇俏少女和一干奴仆,没有其他人。
“风太大了,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啊——”姜泠故意侧身竖耳,手掌扩在耳旁,一副听不清对方说什么的样子。
大家演得那么好,她也不能落了下风不是吗?
姜泠装作没有听到郡主这大逆不道的话。
她颠了颠手里的风筝,往下一扬,兔子风筝晃晃悠悠地迎风落在跪地小孩儿面前,小孩颤巍伸出一只脏污小手想要去拿,被郡主抬起脚重重踩上去,“谁让你的脏手碰我的风筝了!”
姜泠蹙眉,“喂,你干什么啊?”
“有这个必要吗?”
群演难道不是人吗?
“他不是人啊,不带这样下狠手的啊。”要不是围墙太高,姜泠就直接跳下去了,她眉眼间满是不赞成,“不就是风筝吗?要多少我赔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