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买买买带来愉悦感。
那么耳边吵吵吵就会带来烦躁感。
姜泠不想自己的快乐被劈叉,她往人群聚集的闹处走了两步,一挤进去就见一大汉提着把菜刀往下砍,而他刀下,赫然是一个黑瘦小孩儿。
姜泠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她大叫一声,拿着手里糕点便砸出去,“你干什么!!!”
油纸包砸在刀锋上,割破洒了满地,被按在地上的小孩非但不躲,还伸出手去抓落地沾满灰尘的糕点,抓住往嘴里塞,往衣襟里塞,一双漆黑的眸子发出饿狼般的光。
大汉被吓了一跳,抬头望去见是个纤瘦的漂亮公子,他挺胸抬刀,呵道:“干嘛?你说我干嘛!这小子三番五次偷我的肉包子,今天要是不付钱,老子非剁了他手脚下来让他吃个够!”
姜泠心脏都快吓出来,“多少钱!我给你!”
说完不等大汉开口,她掏了粒碎银子扔过去,“给你!不用找了,剩下的钱给他记着,都给他吃包子。”
大汉仍压着小孩儿,捏着碎银狐疑地咬了咬,随后恶狠不再,眉开眼笑,“得咧,别说包子,这牛肉也得切两斤。”
他铲了一屉包子,又切了两斤牛肉塞进小孩儿怀里,冷哼道:“算你小子运气好,遇见贵人!拿去给你那要病死的老娘吃一顿,好上路!”
姜泠:“?”
什么好上路?
她没来得及问一句,黑瘦小孩儿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后,抱着油纸袋钻进人群,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引玉抱着东西挤进来,见满地的糕点和对面凶恶大汉,连忙站到面前,“主子你没事吧!”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姜泠心脏都还没回落,她做梦般摇头,“没事。”
宝琀轩的管事见糕点洒一地,又连忙送上两包新的,“公子慢走,常来啊。”
姜泠直到坐上马车,也没回魂,满脑子都是那大汉手里锃亮的刀。
买买买的快乐一扫而光,她看向引玉,哭丧着脸:“天哪,引玉,难道当街可以随便砍人的吗?没有王法吗?我不会被学宫的学子们乱棍打死吧。”
引玉见主子满面愁容,不知所措,“怎……怎么会呢,怎么会当街砍人呢。”
“街上有巡逻的官爷,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不行!”姜泠噌地坐直身体,“引玉,你去给我打听打听,哪里可以租那种特厉害的打手,我觉得我脆弱的小身板需要保护。”
回到学舍,姜泠没有丝毫兴趣拆‘快递’,一大堆东西堆在屋子里无处下脚。
她吃过晚饭便让引玉锁好门窗,“无论谁敲门都不要开!”
晚上果然有人“咚咚”敲门。
姜泠裹紧被子,觉得自己离杞识说的收尸不远了。她不敢开门,也不敢出去看,黑灯瞎火,夜黑风高杀人夜,怎么嗝屁的都不知道。
百里扶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巴掌大的木盒。他见屋内漆黑一片,敲了几下无人应门后,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难不成又去喝花酒了?
他叹了口气,只得转身离开。
门外脚步声远去后,姜泠抱着被子坐起来,她做贼似地小声道:“引玉,去门缝那里瞧瞧。”
俗话说,人吓人吓死人。
引玉被主子这幅姿态弄得心也慌了起来。他蹲在地上,从门缝看出去,月光下,只能看到一个颀长身影远去。虽看不真切,但也不太像主子说的那般吓人,他回到床边小声道:“主子,人走了。”
姜泠大大喘出一口气,抱着被子倒在床上,她看着漆黑的床顶,自言自语般道:“引玉,你说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她虽说天不怕地不怕,可这拿现代话来说,就是妥妥的男校啊!她这小胳膊小腿,怎么拧得过一群男的,更别说这里面还有不能拧的天潢贵胄。
引玉沉默两秒,“主子,不能了吧。”
“主子要是害怕,我去跟老爷说……”
“不行!”姜泠打断他,“不准去跟我爹说!”
一想到姜明礼的不信任,她心里更难过了,她握紧拳头锤了一下床板,放出狠话:“我就算被打死!也不要他帮忙!”
第二日,姜泠顶着两个黑眼圈参加束脩之礼。
姜明礼正坐上面,眼神几次狠狠剐在长子身上,神游天际的姜泠浑然不知。
新入学者不过百余人,加上历年学子,整个学宫约莫一千人。
稷下学宫学制一般为四年,大部分人在六到七年间毕业,九年才能毕业者更是大有人在。
首先根据入学考试成绩高低,分入一级学堂下的甲乙丙堂。每月三次旬试考察学业,年底岁试,一整学年末进行升格试,依次升格进入二级、三级学堂。
三年不过岁试者,强制退学。
三年不过升格试者,强制退学。
三年未能升入三级学堂者,强制退学。
升入三级学堂后,年底参加宫试以考取稷下学士资格,考不上者可上报礼部并入科举参加会试。
稷下学士依照成绩高低分为甲乙丙三个等级。一甲学士是等同于全国第一的存在,每年只有一个名额,二甲两个名额,三甲三个名额。此六名甲学士,再修习一年学业毕业后,便可直接入仕,前途无量。
乙丙十二名学士,再修习一年学业毕业后,可继续以宫生身份连续三年参加宫试,考取甲学士入仕。其他未能考取学士者,再修习一年学业毕业后,仍可省去童生试和乡试,终生参与会试。
今年的一甲学士是百里扶。
姜泠想着想着,视线忍不住往毕业生的方向神游,她的大脑开始发散,昨日忘了的事情重新想起来。
百里扶就站在毕业生最前面,松形鹤骨,皎如玉树,分明都是一样的衣服,但通身的气质与容貌矫矫不群,想不让人注意到都不行。
稷下学宫有统一的学服,蓝白深衣,玉色腰带,只有通过挂在腰间腰牌上的穗子颜色,才能分辨堂级,一级白色,二级绿色,三级青色,毕业级绯色。
许是姜泠视线太过惹眼,百里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