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时隔一年,付凌再一次坐上了驶向南方的马车,只是这一次他的心境完全不同了。
上一次是死里逃生,这一次却是信心十足。
上一次是沿路乞讨,这一次却是软铺独厢。
他掀开帘子,扫过远方沉寂的大地和西面连绵不绝的山脉,轻叹了一句,
“天涯路,不归途。”
当年石梓也是这样的心境吧?
付凌又想起了霁月,他的心突然揪了起来。
她和石梓一样,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对于她,付凌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向阳客栈一别已是数月,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临行之前,圣墟宗那个梁什么的长老曾信誓旦旦告诉自己已经有消息了。
可是中途那一战,听那伙劫匪话里的意思,这圣墟宗也是个极为龌龊的地方,撒谎成性,难辨真假。
不知他是不是在骗自己?
“哈哈哈哈!”
想到此处,付凌突然放声大笑。
这笑声很突然,就连赶马的车夫都被吓了一大跳,
“大爷,您怎么突然笑得这么瘆人?”
“因为想到了开心的事。”
“什么开心的事,能不能说给小的也听一听?”
“我想那个梁什么的要是敢骗我,我一定会让他后悔出现在这个世上。”
车夫不知所谓,只当付凌是疯了,摇了摇头,继续赶车。
他眺望了一眼空旷的前方,大概还要走上一天一夜,一路寂寥,客人难免会疯。
既然搭上了话,于是他便打算多聊上两句:
“大爷,别怪小的多嘴,我看您是从青余城出来的,应该是有些神通的人。听说你们这些有大神通的人都不会自己走路,有些一瞬即至,有些腾云飞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付凌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我们这些赶马车的岂不是都要饿死了?”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车顶传来,“我觉得是真的!”
车夫大吃一惊,急忙勒住了缰绳。这匹老马猝不及防,长鸣一声,两只前蹄高高翘起。
整个车厢倾斜了过去,可车顶上的人却站得很稳,两只脚仿佛粘在了车顶上。
等马车平稳,车夫急忙跳下了车,往车顶看去,可是上面又空无一人。
他绕着车子跑了两圈,确实没有人。
车夫挠了挠头,“我刚刚明明听到有人说话,难道是大白天见鬼了?”
这时,那声音竟然在他的耳后响起,“你真聪明,我就是笑面鬼。”
车夫猛地回头,身后是一个带着鬼面具的人,面具上是一只微笑的鬼,两只鬼眼透过面具,也在笑眯眯盯着自己。
他“啊”地大叫一声,往后退去,却一屁股坐在地上。
笑面虎从腰间抽出长刀,朝他走了过来。
“好汉,求求你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着我养活呢!”
车夫颤抖着从怀里掏出刚捂热的银子,双手捧着递了上去。
“没有一点新意,”笑面鬼道,“每次都是这几句,十三个人了,有没有一个新鲜的?”
手中的长刀倏地一声朝车夫捅了过去,只是快要到他胸膛的时候,却再也无法前进。
长刀上多出了两根手指,是付凌的手指。
刚刚还笑容满面的笑面鬼,此刻却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发现这硕大的长刀被两根手指捏住,既抽不出来,也捅不进去。
付凌淡淡道:“你要是杀了他,就没人给我赶车了。”
笑面鬼怒道:“你难道没有长手,不会自己赶车吗?”
付凌伸出另一只手轻轻一弹,那刀身应声而断。
笑面鬼顿时傻了眼,对方的修为让他感到十分恐惧。这柄刀不是普通的生铁,却被他就这么弹断,笑面鬼料想自己恐怕活不过今天。
付凌将刀片丢在地上,问他:“你难道付了钱却不吃饭,娶了媳妇儿却不上床?”
笑面鬼咽了咽唾沫,“当然不会。”
付凌道:“那我好不容易付了一次钱,为什么要自己赶车?”
说完,付凌重新坐上了松软的铺子里,对车夫说:“你还愣着干嘛,难不成等人杀你?”
车夫反应了过来,连滚带爬上了前厢,狂甩了几鞭。老马又嘶鸣了一声,奋力蹬蹄。
等跑出了很远,车夫才敢伸头朝后看去,路面又变回了空荡荡的样子,鬼和刀都消失了。
车夫定了定神,抹了一把汗,对付凌道:“大爷,你刚刚为什么不杀了他?”
付凌皱了皱眉,“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车夫很惊异,“他是个劫匪呀!他还说自己杀了十三条人命!”
付凌笑了笑,“那把刀没有一丝杀气,恐怕连一只鸡都没杀过。”
车夫道:“可是他要杀我,如果不是大爷拦住,我刚刚就被他杀死了!”
付凌道:“既然他要杀你,那你为什么不去杀了他?”
说罢他便放下帘子,车厢里再也没有传出声音。
马车一路驶进了红苕州,付凌跳下车厢,对车夫挥了挥手。
看着他的背影,车夫叹道:“这样的人,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了。”
付凌迈开大步,走向了街中,人间烟火气,远比在孤高的山峰上苦修更加诱人。
不多时,他挺着肚子从一家馆子里走了出来,顺便打听到了柳家的位置。
胡、黄、白、柳。
四目族的这四大家在红苕州很是出名,做了许多好事,因此在当地无比受人尊敬。
炼器、制符、捣药、问卜是四大家的专长,尤其是问卜一项最显神通,据说四目家的人不仅能看清来时路,还能探知未来。预测吉凶,十卦九灵。
付凌此行倒不是来算命的,柳飞云答应给他的心焗丸,他还念念不忘,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