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榆简单给齐解做了包扎诊脉。
她今晚情绪不佳，或许是因为亲眼看见温燕燕死在火场，又或许是因为她无可倾诉的怨气。
“小娘子”
齐解一动不动地看着宋榆的脸，突然唤住她。
“你知道你卖乌头那日是如何暴露的吗？”
宋榆一直认为是自己当时救温燕燕出示了官牌的原因。
齐解忍俊不禁，他张开了嘴想要告诉她答案，却在下一刻被沈樾舟挑眉喊住。
“还不走？你就不怕他变成你的模样从这里逃出去？”
“……”
“都督何须吓唬她？”
齐解俊郎的脸上露出笑意，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樾舟。
“天下伪装的最厉害的人就在都督身边……”
宋榆后背一冷，有一种被人看透的错觉，她赶紧打断齐解的话，而彼时，沈樾舟已经走出了狱门。
“小娘子。”
宋榆不耐扭过头。
“你又要说什么！”
齐解扑腾着眼睛，微微一笑，“我只是想提醒娘子，都督身上的香味来历不小，你似乎既然会医术，能察觉我身上有水息香，应当听闻有一种香料名唤……”
“海陵。”
宋榆瞪大了眼睛。
……
段靖将此人安排在了一间更为干净清爽的茅草牢房，密切监视。
临走时，宋榆追上去唤住沈樾舟。
“都督。”
沈樾舟淡淡望了她一眼，敛眉停步，“何事？”
“我回如卢县寻找户籍时，已经将郭俊所留的验尸日记全部打包带回了驿站，都督可要查看？”
动作倒是快。
沈樾舟心底赞扬，但很吝啬的半点情绪也不愿意表明，始终维持着一副高傲清冷的架子，轻轻颔首，“你可有在验尸报告里看出什么端倪？”
宋榆摇摇头，又点点头，沈樾舟冷眼瞥着，刚想质问，宋榆有些犹豫着询问他。
“都督衣衫上的香味，我熟次觉得奇怪，可是海陵香？”
宋榆已经感受到头顶炽热的目光火烧火燎地即将要消灭她，可她还是硬挺着脖子，一双水色汪汪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抬眸凝视，半点不退却。
“您若是夜不安枕，属下可为您调制汤药和药膳，但海陵所适配曼殊沙华等物都乃扼制中枢神经之物，可造成……幻觉。都督若是滥用这类的香料……恐怕……“
海棱香为白色粉状物提取物，乃仙人球提取物毒碱，遇热燃烧，产生毒素，人闻后气体后会产生幻觉，且幻觉会根据自身的记忆和经历中的某种场合，十分的逼真。通常会被人用在香箸中。
此乃强力的致幻药。
最早是源于美洲印第安人的宗教活动中，人接触之后很快就会产生致幻效果，十分的诡谲。
“恐怕？”
耳旁“伧”的一下，亮出绣春刀出鞘声。
宋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沈樾舟便迅速抽出一小节冰冷彻骨的剑头，剑尖就紧紧贴在了宋榆的咽喉。
沈樾舟眸中两瞳仁仿佛冻结住，他紧盯着宋榆，纹丝不动。或许是诏狱内的地火闪动，眸色渐渐变得泛着赤褐，宛如宝石，更像是冷萃之后的冰川。
风从缝隙钻进来，带着湿意的秋风寒彻袭人。
不知是因为他的眼神，还是风。
宋榆打了个冷战。
她清晰的感受到剑锋贴在皮肤上冰凉的触觉，这与温燕燕抵在她脖子上的威胁不一样，她甚至能在他眼底看清杀意。
宋榆一瞬间是真的被他给唬住了，她不知道是不是沈樾舟一直都是这样阴晴不定，还是五年的时间将他逼的如此难以捉摸，宋榆慢慢仰头，与他的眼神对视。
“我只是劝诫都督。”
“世上有比海陵香更佳，却不伤及身体的药物。”
《不知山》里的中草药和香料都是她一一输入辨别，与海陵香有同等作用但是杀伤力更温和的药材，其实还有很多。
当然，任何一种能造成人体产生幻觉的药材香料都会对于中枢神经系统有损伤，不过损伤的力度和产生幻觉的真实程度不同，还是有很多可以调配的方法。
沈樾舟注视了她几秒钟，抵在咽喉的剑头闻此言似乎稍微松弛，他重重阖眼，紧绷的杀意在渐渐消失，却并未收剑。
“宋榆，在本座面前卖弄聪明的人……投胎都投了十八回。”
“就你存在的那点用处，并不足以让本座对你高抬贵手。”
他已经宽容她，莫再要近一步的找死。
宋榆屏息，眼神溜溜地在他身上打转，寸步不让。
“我说过，我的命在都督手上，是生是死皆您一念之间。都督留我至此，宋榆深受感激，否则在入地牢的第一日我便死无葬身之地。滴水之恩，宋榆感激不尽，自然希望都督能缓解痛楚……”
“唔！”沈樾舟持剑的手缓缓放了下去，还没等宋榆舒一口气，下一刻，筋骨修长的大手居然径直上前扼住了她的脖子！
后背“哐当”一声，宋榆的肩胛骨直接撞在诏狱的地火烛灯上，灯油瞬间滚落在她的耳颈，疼的她无措地一声尖叫。
更多的灯油却倾斜着倒在了沈樾舟的手背。
“痛楚……”
他似乎听到了格外荒谬的语言，身子不禁颤抖，看着受惊的宋榆在他手心挣扎，他溢出冷笑，面色极为阴沉。
“你能替本座减轻痛楚？”
躺尸的面板再一次出现，亮起警戒红光。
宋榆眼皮子狠狠一跳，不知道这混蛋究竟是哪根筋不对！
更没想到，第一个帮她求情的，居然会是张泽权。
他生怕沈樾舟把她给掐死了，赶紧上前一步，小声劝慰。
“都督，宋榆口无遮拦，但她身上毕竟还有些线索。要杀要剐，等到王澍案有了新的头绪……”
这是在跟她求情吗？
这分明怕被耽误kp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