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将散落在他周围的传单都捡起来,递给二人。
“手脚还挺快,我说你可没有私藏吧”吴祥子冷笑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金溥佑指天发誓。
“老宋,咱今儿也够累,都这点儿了还出来,上面又不给钱,得了吧,咱们吃点亏……”
说着从金溥佑的玻璃柜里拿走一套年年有余,宋恩子也不含糊,拿走了套《盗御马》。
“这……这……”金溥佑不敢吭声,可心里在滴血,这两套东西是他花了大心思的,被俩灰大褂拿走,等于是一个礼拜白干了,想到自己在煤油灯下熬得眼睛通红,甚至稍微眼睛不停流泪也只敢闭上眼睛休息会儿,或者干脆用蘸了冷水的毛巾捂着双眼,这样才能得到片刻的缓解,哪怕知道结果,但他还是忍不住“这,这……可是细活儿啊……”
“是啊?!”吴祥子眼睛一瞪,嘴角却咧开,看上去是在笑,却分外怕人,“你的意思是,咱爷们不配玩这好的?”
宋恩子随即冷哼一声,开始卷袖子……
“两位大爷,息怒,息怒,能伺候您们是我的福分,是福分,可是,可是……”
“噢,对了,对了”吴祥子恍然大悟,“嗨,这细活儿当然不能白拿走,毕竟也是你花功夫的玩意儿,这个是咱们兄弟不考究了……”
“不敢,不敢,谢谢两位大爷……”金溥佑讨好话儿还没说完,忽然噎住了。
吴祥子摸出两个角子扔到箱子上,“收好了……”
两毛钱,却要拿走价值每个价值至少一块的细工面人儿,金溥佑低估了对方的无耻,但事到如今,他知道也只能这样了。
只是,两个灰大褂却并不离开,只是站在摊子前含笑看着金溥佑。
如此一来,莫说顾客了,就是路人见了都绕着走,以摊子为圆心,周围丈把见方的地盘儿,连个影子都没有。
“二位大爷,你们……你们……”
“怎么,咱哥俩给你看摊儿,多大的造化,多大的抬举,你小子还不乐意了?”
“不敢,不敢,您二位,二位,多忙啊……这,这我不值当!”金溥佑苦苦哀求。
“是啊,你小子也知道咱们哥俩儿忙,可你为什么还拖着不找钱?是不是欺负我们是老实人?”吴祥子阴测测地说道。
“是啊,咱们当初给大清国的皇上卖命,现在给民国大总统卖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上边给的钱少点儿,咱也就认命了,现在你小子都爬到爷们头上来了?”宋恩子哼哼道。
“找头?”金溥佑失声叫道
“怎么?咱哥们可是花钱买东西,你小子却连找头都想昧了?”宋恩子说着,已经又开始挽袖子,这是他要动手的信号。
吴祥子一笑,按住自己的搭档:“老宋,别急啊,你这是要干嘛?”
“嗯,这王八蛋不找零钱,一看就是破坏行市的主儿,我看啊,八成是南方革命党给派来的,锁了拿走啊!”
“老爷,老爷,我,我冤枉啊,我……我就是个买卖人”金溥佑慌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敢如此乱来。
“再说,再说,我,我不是革命党,您们,您们不能空口无凭啊!”金溥佑说完就知道情况不妙。
果然
“嘿嘿”吴祥子冷笑“老宋,你瞧,到底是民国了,穷王八也都横起来,竟然敢给咱们讲空口无凭!”
“老爷,老爷,我,我今天,一共卖了三块钱,您,您二位高抬贵手,高抬贵手,这钱你们拿去喝杯茶,喝杯茶消消气,消消气。”他将三块大洋捧在手心里,贡献给灰大褂。
不料对方却不接。
金溥佑这下子更慌了,连忙将钱交到自己左手,右手则狠命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我王八蛋,我没眼眉,我,我得罪老爷,求,求老爷开恩。”
忽然,吴祥子一把将方才那些传单塞到金溥佑的衣襟里,后者惊恐之余,只能跪下求饶。
不停的磕头“爷爷,我错了,您二位把我当个屁放了吧……爷爷,我错了。”
说着就要把传单往外掏,那可是真的烫手啊,金溥佑只觉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
“哎呦,老吴,你瞧,这孙子要干嘛?”宋恩子冷笑
“嚯,天子脚下,不对,大总统脚下,这小子是要发传单啊,老宋,咱得干活了,否则上面怪罪下来,咱们哥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谁说不是……”宋恩子,手一抖,哗啦啦,不知从哪儿取出锁链来。
“求求两位,求求两位,我家里爹还生着病,我,我……”金溥佑只顾着磕头,原本的伶牙俐齿已经丢到九霄云外。
此刻他心里后悔,只有后悔,如果之前不做声,只是任凭对方“拿”走面人儿,那也不会有现在这番祸事。
牢里那地方不是人呆的,好人进去两礼拜可能就浑身烂疮,甚至不明不白就死了。
当初常四爷能活着出来,是因为那是大清国而他又是旗人,多少有点族亲能帮忙打点下。
现在改了民国,五族共和,只要进去一律平等,都得见阎王区别的只是时间上的早晚。
金溥佑摆摊时经常听人说起这些,今天这个革命党进去,三天后就血肉模糊,老婆孩子都认不出来,明天那个大清余孽进去,一个礼拜,就莫名其妙的死了,监狱医生出了验尸报告说是心脏之症痛觉欲裂,但据说死者面皮异常,怎么看都像是活活憋死的,金溥佑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倒是不怕死,毕竟现在这日子也没啥盼头,可这么死得不明不白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再加上家里还有个载汇,倘若他死了,载汇也决计活不长久。
“行啦,咱哥们和你开个玩笑”吴祥子冷冷道,“明天拿20块大洋来,否则就要你的命!”
说完两人拂袖而去
游艺场又恢复了平静,距离陈教授被押走不过一盏茶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