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的暴行向你道歉,他是这家料亭的保安人员,他说,看到你这几天一直蹲在大门口,以为你心怀不轨。”
金溥佑气急:“可我什么都没干啊,我就是想看看和服……咳咳咳”说着他一叠声咳嗦,嘴角泛起不少血沫子。
“你应该是受了内伤,鄙人矢原谦吉,早年留德学习医术,目前在京城挂牌执业,阁下不妨随我去我的诊所……”
“不用了。不用了”金溥佑连连摆手,随即挣扎着坐起身“不用了,不用了”
此刻胸口剧痛,左眼挨了一拳,已经肿起来,让他视物都困难,鼻血和嘴角的血把衣服前襟都染红了,他努力调整了几下呼吸,觉得身上其它地方虽然也很痛,但应该不会有太严重的内伤。
这时,那个和服男又出来,身后还跟着个穿着和服的日本老妪。
老妪见到矢原谦吉二话不说又是一通九十度鞠躬,嘴里除了斯密码三还是斯密码三。
矢原谦吉原本平息下来的怒火似乎又被点燃了,嘴里叽里咕噜,一开始老妪脸上多少有点不以为然之色,可到后来只剩点头如鸡啄米了。
矢原谦吉挥挥手,老妪告辞。
“很抱歉”矢原是个典型的日本人,一开口就是道歉。
与之前两人的斯密码三不同,金溥佑能够听出来矢原的语气中充满了歉意,而并非是把道歉当作挡箭牌。
“很抱歉,我想这确实是个误会,你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佐藤刚才对你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殴打,并且是在完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一厢情愿的认为你是个贼……”
“但你可能不知道,这里的主理人,加惠子太太,就是刚才那个老妇人,在政界有着非常深厚的背景,所以,如果你要告官的话,我个人觉得你没有任何胜算。所以,我建议你先去我的诊所,鄙人在京城行医多年,略有薄名,阁下的皮外伤,看着严重,但以我的经验判断,倒是问题不大,我比较担心阁下是否受用严重的内伤,这个必须要到诊所去详细检查了,我还有x光机器,拍个片子,应该会放心写。”
矢原谦吉的汉语非常流利,只是某些字眼的发音才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外国人。
不管怎么说,矢原态度诚恳,金溥佑觉得他并非坏人。
但他依然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没事儿,没事儿……”
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我明白了”矢原谦吉恍然大悟“阁下请放心,去我诊所,我分文不取,这本就是我同胞造下的孽,虽然法律不能帮助阁下获得赔偿,但我愿意用实际行动来替我的同胞向你道歉,说实话,我真的不想认佐藤这种人为同胞,尤其是,他和我还都算是武士的后代,既然身上还有武魂残留,怎么可以对弱小随便施加暴力。”
矢原谦吉叫了两辆黄包车,强拉金溥佑坐上其中一辆,和车夫说了声去“去东门旁的矢原诊所”
车夫立刻点头,显然这家诊所在至少在东城名气挺大,金溥佑听到了,莫名觉得安心了些。
到了诊所后,自然有护士将他搀入,矢原谦吉换上白大褂后亲自出马,一通检查后,他笑着道:“不幸中的万幸,阁下的内脏没有受伤,刚才我看到你嘴角有血沫子担心是你肺部或者胃部有出血,现在看可能是只是毛细血管破裂。我给你开些膏药用来贴在有淤血或者疼痛的地方,还有红药水,涂抹在你外伤处。接下来就只能靠你自己静养了……”
金溥佑连说不用。
“你放心,今天你的诊疗金乃至药钱,我会让把账单寄给加惠子的……绝对不会找到你的头上来。这点你不用担心……”
金溥佑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嘴里喃喃道:“我今天这是遇上好人了?”
“哈?”矢原谦吉没料到会这样说,一时间表情颇为精彩,想了想后道:“我觉得我应该不算是坏人,这就是我在自己同胞中口碑不算太好的原因?”
“请喝杯茶漱漱口吧”他指着桌上的茶水道。
“我看时间还早,我对阁下倒是有些好奇,以我的相人之术来看,阁下并非奸恶之徒,但佐藤刚才也说,阁下在料亭门前一连呆了好几天,确实是想强人踩点……所以……”
“哈?”轮到金溥佑苦笑了。
见矢原谦吉斯文和蔼,丝毫没有大医生的架子,金溥佑对这个异邦人倒是颇有好感。
尤其是进门就看到墙上用镜框装着好几张漂亮的大花纸,上面是胡里花哨的洋文,虽然不知道具体写得是什么,但不难判断出,这应该是矢原谦吉敢在这儿开诊所的本钱,他留洋获得的各种学位证书以及职业证书。
眼下京城里西医的势头俨然盖过中医,尤其是德国留学回来的,私下里都叫做大医生,意味着他们比普通留洋医生高出不止一头来。
这种医生通常不去大医院,而是选择自己开诊所,为的是能多赚钱,挂个号就得大洋五块,出诊翻两倍,夜间再翻倍,至于要做手术,那价格就更不是常人所能问津的。
饶是如此,这些诊所依然是顾客盈门,达官贵人有个头痛脑热的,首选还是西医,虽然说起来京城四大名中医的牌子更加响亮些。
此刻,金溥佑的脑子也逐渐从被无故殴打的恐惧中清醒过来,隐约记得矢原谦吉这个名字,茶馆里说起过,这是京城这些年挺火的日本大夫,不光日本人找他看病,北洋高官及其家属有病了也是找得他。
由此,此人与北洋政府以及日本驻京要人之间关系都不错,更难得的是,矢原谦吉做人没有傲气,不管是谁只要去了他的诊所,都是被认真对待,就凭这点,偌大的北京城就有他的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