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治郎时常通过气味来判断一个人的心情。
但是很遗憾,对于卡拉,他并没有这样的把握。他遇见过的女性,或温柔或坚毅,从未有过如此……喜怒无常,不、或者说任性妄为者。
龙小姐出于对自己强大实力的绝对自信,她总随心所欲,以神明无谓的姿态,游走于所有规则与束缚之外,俯瞰这个庸碌人间。
那双非人的碧绿竖瞳,时常会把他人盯得寒毛直立。当然,并不包括灶门炭治郎自己。
他走上前,面对长大后更不似人间应有的美丽之物,一如往常的,发出温和的声音:“卡拉,要不是有你,今天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呢。”
卡拉平淡地瞟了炭治郎一眼,朝炎柱的方向偏了偏头,“他……如果像刚才这样燃烧下去,或许有概率在黎明前死去。”
炼狱杏寿郎在那头听得清楚,这句话实在算不上讽刺,只是一种平静的事实陈述。
当然他也并不是计较这些的人,一边爽朗大笑,一边又不住地咳嗽,血沫从嘴角流出来,大概是战斗时伤到了肺部。
“哈哈哈!总而言之,无人死去!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收尾!”
卡拉没有反驳他,把目光挪开了。
炭治郎觉得,她大概是打心眼里认为他这句话说得一点没错。
毕竟,列车即将到站,清晨的风中,空气里传来了愉悦热烈的阳光气息。
非常久违了。
从那天起,炭治郎便开始能闻到她的心情。
*
无限列车事件结束后,炎柱居然真的来找了卡拉。
彼时龙小姐正在蝶屋和炭治郎一起休假,小葵大约是发觉了她与伊之助一样的吃货属性,总是会时不时下厨做些甜点投喂。
当时,上弦之三兵不血刃落败的消息由鎹鸦传到产屋敷主宅,卡拉本身对耀哉印象不错,便同意只身前往,与他单独会面。
快瞎了的青年被妻子搀扶着,艰难跪坐起身,对她露出十分复杂的表情。
在辽阔古雅的大宅深处,高低悬挂着的紫藤花幽远馥郁的香气中,他与卡拉交谈许久,最后低声道:“……既如此,便斗胆拜托您……”
卡拉一开始并未回应,只是站了起来。
她慢慢地走到窗边,摘下一串盛放许久、快要凋零的紫藤,放在掌心。
良久方回头,“但是——或许你撑不到鬼舞辻无惨死去的那天。”她眼神幽深不见底,仿佛望着一件死物。
“此乃我族世世代代之夙愿。”
产屋敷耀哉毫无犹疑,坚定地重音强调。
卡拉转回去,吹了口气,紫藤卷皱的花瓣打着旋儿晃悠悠落地,垂眸看了片刻,似是对脚边的野草生出极大的兴趣。
“好吧,好吧,”良久她叹息,
“谁让你和我的倒霉父亲有几分相似呢。”
炭治郎坐在廊下,远远的就闻到了属于龙小姐的气味。她又变成了小黑猫,晃悠悠地踱回来,蹲在路边花丛里,歪头瞧了一会蜻蜓,才走进蝶屋。
“主公找你吗?”
“嗯。”卡拉跳到他膝盖上,熟练地躺下,舔了舔爪子。她听起来语气冷淡,还有点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但炭治郎抬手摸了摸鼻尖,他的嗅觉清楚地告诉自己卡拉与表面截然相反的、愉悦的心情,像一只终于扑住蝴蝶的小猫,快乐地甩着尾巴陷入梦乡。
……和主公交谈会这么开心吗?他不解。
卡拉不知道炭治郎的猜测,她只是很单纯的,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那个男人也许对她的存在并不在意,因此在人生短暂的几次相见中,从来只是匆匆的交谈。在他生命的末尾甚至憎恨龙族,更谈不上像一位正常的父亲一样,去夸奖自己逐渐长大的女儿。
也许龙小姐只是从产屋敷耀哉身上,感受到了相似的需要而已。
……这就令她很轻易地满足了。
既然被依赖和需要着,那么她就有理由去做这件事。
炎柱找到蝶屋来的时候,小黑猫正蜷缩在炭治郎怀里,被少年投喂了一片樱饼,尖锐的牙齿合下去,咬得咔咔作响。
“哦!甘露寺也很爱吃这个!”
炎柱挠了挠头,放声大笑起来,“依照约定,我来找你了!小姑娘!看你被灶门少年照顾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小猫还在咔嚓咔嚓咀嚼樱饼,就没有说话。
“就是恋柱大人托人送过来的,”炭治郎抱着卡拉,一本正经努力解释,“她说是,唔……太想摸摸小黑猫的毛了,所以献上了这些……贡品?请她下次务必让自己摸个够这样。”
“没错,这确实是她的风格!”
炼狱杏寿郎双手抱臂,弯下腰,认真询问卡拉,“请问,这位可爱的小姐,你愿意做我的继子吗?”
卡拉伸了个懒腰,又用爪子拨了拨耳朵,好奇问道:“你居然还没忘记这茬事……那我可以和你学到什么吗?”
“炎之呼吸会很适合你的!”
此刻的炎柱反倒像个推销商品的传销贩子,撩起披风蹲下身,小心翼翼用两根指头捻起小猫黑色的前爪,上下晃动着,十分可爱,“怎么样!考虑考虑吧!”
唔……这个肉垫的手感。
难怪甘露寺念念不忘……!
炼狱杏寿郎得到了一点小小的猫咪震撼。
炭治郎只是勤快又细心地把装着樱饼的盘子摆到一边,接着笑眯眯地看卡拉和炎柱交谈,从头至尾没有试图插嘴。
小黑猫的尾巴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手背,因此也无人知晓,他早就闻到了卡拉的心情。
她看起来不是很耐烦,语气也有点凶恶,但实际上内心已经非常感兴趣了。
试问哪只小猫咪可以拒绝一只上下翻飞着路过眼前的蝴蝶呢?
于是最后,暗红色头发的少年笑着开口:
“卡拉,去玩吧。没关系的。”
灶门炭治郎娓娓道来的语气,却像压倒卡拉内心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炼狱大人那边的厨师,据说做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