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当中,有马贵将渐渐发现自己看似平淡的日常生活居然是由这样繁多、这样零碎、这样具体的物品一点一点构筑起来的。
它们大多价值不高,却因为承载了特定的记忆而与它们的使用者产生了某种无形的联系,因此变得独特,同时拥有了微弱却真实的温度。像是慢慢沉淀在水中的尘泥,就此相互勾连,逐渐形成一小片坚韧的土地,让漂泊在水中的浮萍能获得立足之地,扎根之所。
于是在每天晚上都堪称兵荒马乱的嘈杂声中,有马贵将反而觉得自己心中难以言表地更加安定下来。他默默在心里挨个回忆着物品的来由,借以拒绝思考“拥有私人物品”这种概念是什么时候被天羽真理潜移默化地塞进自己脑海。
即使有着CCG的钞能力加成,白天高强度工作,晚上花时间打包,还是将两位搜查官常人难以企及的充沛精力消耗了个彻底。以至于最开始天羽真理还会偶尔生出“也不知道这里以后会交给谁啊”、“希望他们喜欢我留下的花架”等等这种有点伤感的念头,后面就彻底放弃琢磨这些和眼下无关的想法。
“总算是结束了。”虽然想要帮忙装车,却被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以“职业道德”为理由强硬拒绝的天羽真理,靠在已经连装饰贴纸的痕迹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的大门上,整个人眼神虚无,如同被掏空。
她身边的有马贵将站得笔直,状态明显比天羽真理看着好上不少。年轻的搜查官从办公室离开的时候就换掉了CCG的白色制服外套,为了活动方便只穿着衬衫长裤,丝毫不把这点运动量放在眼里,闻言有些无奈地看着少女:“距离结束还差得远,还要把东西再翻出来。”
天羽真理在脑海中想象出一间被打着红色胶带的纸箱堆满了的冰冷标准间,就立刻像是能闻到一股并不存在的灰尘味道似的皱起了眉毛。下了班褪去社畜光环的少女垮下脸,一脸诚恳地对有马贵将说道:“贵将,我决定这几天去睡酒店,要一起吗?”
相比于路过两人时不小心听到这番对话而投来打量目光的搬家公司工作人员,有马贵将秒懂天羽真理准备拉上自己一起进行无用的拖延逃避。蓝发的青年回忆起某次短途出差归来后少女一个月都维持原样压根没有打开的行李箱,深深叹了一口气,向天羽真理伸出手。
“我去开箱。不过我只负责把东西堆在一起,剩下的要你自己做。”青年理所当然地向少女索要她自己还没来得及握热的钥匙,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早就突破了“前室友”或者普通上下级应该遵守的礼仪规范。
天羽真理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少女开开心心盘算起两个人本就相距不远的新宿舍来:“贵将一会儿直接向搬家公司要吧!我宿舍的那把钥匙就放在你那里当备用钥匙,在搜查官聚居的地方把备用钥匙放在地垫下面感觉会被邻居嘲笑。你宿舍的钥匙我也留下一把,这样就方便我过去了,可以吧?”
虽然表面上是询问的语气,但是天羽真理却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被拒绝。而事实上有马贵将也非常随意地点点头,任由天羽真理拿走了目前两人手中仅剩的全部钥匙。眼见有马贵将主动包揽了剩下的工作,天羽真理怕他反悔似的立即开溜。在经济上早已不那么吃紧的少女毫无负担地找了个能看见东京塔的豪华酒店,开了一周的房间权当是给自己辛苦搬家的犒劳。
在充分享受了酒店的spa后,天羽真理才觉得自己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少女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衣,端着办理入住时就预定好的、来自酒店一楼有名蛋糕店的网红云朵蛋糕,把自己整个摔进柔软的大床里,准备让身心上的双重愉悦洗涤自己的灵魂。就在此时,被扔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发出一声激烈的震动。天羽真理长臂一捞,就看见屏幕上显示出一条消息,来自她前不久主动去联系的中学同学。
【真理,我的店长说后天可以让我休息,你之前说想要去采购顺便吃个饭?可以安排在那天吗?——From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