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沐面色如常，寒梅先领会了她的意思，急忙忙抢话道：“我们公主今早也说好久没见二公子了呢。”
陈靖惊喜道：“这不是巧了？公主这边走——”
瑞王府的花园要占整个府邸的大半。还好有陈靖跟在身边，让陈嘉沐不至于显得像个第一次来参加宴会的愣头青。
瑞王家的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精简。府邸算不上极大，屋子都设计得小而精细。没有其他王爷那种仗着皇上信任，便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自己是王爷的劲。
不过小屋小院也有缺点，弯弯绕绕的路太多，砖路周围还种着不少植物。陈嘉沐一边走一边记路，又要应付陈靖过于热情的寒暄。
他并不是她想象中的书香世家的翩翩公子，相反，或许因为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他对礼仪与社交距离没有那么看重，不但喜欢搂着别人的肩，跟下人们也是打成一片的样子。
陈嘉沐瞟了眼虚放在自己肩头的男人的手，手心与手指上都有厚厚一层被兵器磨出的茧。
“边疆苦吗？”她突然问道。
陈靖被她问得一愣，连脚步都放慢了些，面上飞起一抹红来。
“哪有什么苦不苦的，当兵当将军都是一样的。”他拍了拍陈嘉沐的肩膀，“边境吃紧时，大家都住在帐篷里。那地方真是……活不了人。”
陈靖的声音放的轻，不知嘟囔了什么，陈嘉沐没听清。
“算了，咱也不提那些事了。既然已经回家，再出兵就要等至少三月以后了。公主若是平日里得闲可以经常来瑞王府看看。”
“或者等到月末，陈璟往宫里送花时，你们也能见到面。”
陈嘉沐点头。
陈靖的语气很是熟稔，谈笑间就像是把自己当成瑞王家的儿媳妇似的，几乎没有一点的避讳。陈嘉沐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接着做她的脑海地图。
她试图把瑞王府通往花园的路都记住，每转一个弯就记下一个标志物。
枯黄植物里的一棵松树，蒙着罩子即将枯萎的一盆花，还有墙角扔着的几个陶瓷罐子。
她不能左顾右盼暴露出自己第一次来，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冷漠，想要抓住这里微妙的平衡似乎比演戏还难。陈嘉沐一路下来，聊的什么是一点不记得，路上的标记也是一段有一段无的，好不容易捱到花园门口，先看见的却不是陈璟，而是她那个弟弟——陈清煜。
他今日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不再是那日伏在她床边的那种死白，轮椅也换成了细长的一根拐杖。似乎是看到了陈靖，他直直向陈靖走过来。
那双脚确实还是跛的。
陈嘉沐只扫了一眼便不再看，抬起手跟陈清煜打招呼：“早晨我问寒梅，她还说你不来呢？”
陈清煜走近了，眼睛亮亮的，像只小猫：“皇姐戴了我送的耳坠。”
陈嘉沐打趣：“送那么多还能认出来。”
他伸手挑了下陈嘉沐的耳坠，陈嘉沐这才发现，陈清煜其实长得很高，因为身子太瘦显得细长，反而让人忽略掉他是个高挑的人。
她抬头去看陈清煜，只见男孩脸上喜滋滋的笑容。
他今日穿得比昨天还要厚实，但看着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陈嘉沐的那点母爱几乎一瞬间迸发了。
她取过自己刚脱下的那件狐狸毛披肩，塞到陈清煜怀里：“拿着暖手，当个大点的围脖似乎也可以。”
陈清煜却没接。
他迎着陈嘉沐的动作，把她整个人拉到自己身边。力气大得陈嘉沐甚至有点恍惚，他这个弟弟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只听陈清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我就和皇姐一起赏花去了。”
陈靖似乎也被他吓了一跳：“殿下……可……”
“可是陈璟还在等我呢。”陈嘉沐掰开陈清煜的手，“我先去见见他，一会再陪你逛花园。”
她想得很简单，反正见陈璟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见个面，刚好能亲自琢磨下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赏花宴要办整整一天，如果陈清煜不愿意别人看他的跛脚的话，等他们见过面，她带着陈清煜去个僻静地方待着聊聊天也是很好的。
她没注意到陈清煜的脸色一变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