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除了倾听之外,很少说什么话。
她对他最深的了解就是他的名字,西弗勒斯。
有一次她问他:“还没问过先生你贵姓?”
他答:“姓什么不重要,你只记得我的名字就好了。”
人家这是不愿意透露隐私的意思。
她立刻悠然收口,仿佛脚已经到了悬崖边,却又因为审慎逃过一劫。为了那丰厚的报酬,她慢慢了解和试探着他的脾气,所有他在意的,不喜欢的,都是她的禁区。
只是这一次,她好像明白他为什么把相见的地方约在图书馆了。
陈筠缇走过天桥,走进那幢宏伟的建筑。
A市图书馆出自世界顶级设计师之手,装潢风格是古典与现代的交织,站在一楼大厅抬起头,可以看见华美的玻璃圆顶,光线自上而下垂直穿透整个宏大空间。
旋转式阅读区和栅格式藏书墙交相映错,让人仿佛置身于一部油画质地的古典美学电影中。
【Severus,我到了。】
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她给他发信息。
【你在哪?】他很快回。
【三楼,中文图书区,靠窗边的双人沙发区。】
【好的,我马上就到。】
陈筠缇的一颗心怦怦跳,那种感觉很微妙,仿佛奔向一场不知道结婚对象是谁的包办婚姻。
她被自己这荒唐无稽的想法逗笑了,然后起身去饮水处给自己接了一杯纯净水。接完之后她就这样站在原地,喝完了那杯水。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点熟悉的香水味,那款男款朝露……
尽管很淡,但是她还是敏锐地闻到了它的后调。
攸地转过头去,三楼阅读室读书和上自习的人很多,她一时并没有寻到这气味的来源和方向,中间的书墙错落地挡着,即使是在同一楼层,也有各种角度和方向的楼梯上上下下,阻隔着视线。
将纸杯扔进垃圾桶,她下意识地一边环视着四方,一边向她的座位走去。
那是组棕色皮革制的小沙发和木质长条桌,沙发上搭着她的外套,桌面上放着她随手拿的一本书。
一个穿黑色休闲风衣戴黑色棒球帽的男子在她的座位前停了下来,有那么两三秒,他就只是那么定定地站着。
她也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
男子的身材颇为修长,即使穿着很朴素低调的黑色衣裤,也难掩他宽肩小头长腿的绝佳骨相。
西弗勒斯不应该是这样,她在心里默默地想。
她想象中的他,是苍白忧郁清瘦的形象,他应该穿着修身的羊毛大衣,甚至拄着拐都合理,却绝不应该和休闲风衣和棒球帽扯上关系。
可是她又莫名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西弗勒斯,因为他身上的孤寂感,即使隔着这么远,都是她无法忽视的。
那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背后她的凝视,蓦地转过身来。
陈筠缇吓了一跳,立刻将自己躲到了书墙后面。
他们的动作几乎是同步的,以至于,她只来得及看清他脸上的黑色口罩。
再转过头去时,那人已经匆匆离开。
她看见他沿着旋转楼梯下了楼,然后很快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陈筠缇的心里莫名升上来一种恐怖的感觉,像是有人在试图扼住她的脖颈,猎人捕杀天鹅那般,毫不费力就能取了她的性命。
直到回到座位上,她仍然心有余悸,半晌才恢复平静。
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信息,【Severus,你到了吗?】
这一次,他没有马上回给她。
大概过了五分钟,她才收到他的消息:【抱歉,树小姐,我临时有点事,可能不能赴约了,请你原谅。我托朋友在图书馆的咖啡厅前台给你留了礼物,记得去拿。】
不来了啊。
陈筠缇长呼一口气,竟然变得莫名轻松。
【好的,那我们下回再约。】
她拿起外套搭在手臂上,然后沿着刚才那人下去的旋转楼梯来到了咖啡厅的前台。
“你好,我朋友说,在这边给我留了东西。”
扎着咖啡色围裙的女店员正在忙碌着,她将一杯咖啡放在柜台上,然后才看向她,“请问小姐你贵姓?”
她脱口而出:“姓陈。”
“那没有。”前台小姐转向一个点单的客人:“您要一个燕麦拿铁大杯,半糖对吗?好的,这边扫码,31元。”
陈筠缇想了想,才又说:“不好意思,我想我应该是姓树。”
女店员听见这话立刻惊异地抬头打量了她好几眼,宛如看一个智障。
这年头真有人连自己姓什么都会搞错?
“你是树小姐?”
“嗯,是我。”
“好的,这是那位先生留给你的东西。”店员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极简的白色礼物盒,上面红绳的打结处用同色的火漆蜡封了印,印鉴上是一朵繁复的花。
陈筠缇认识那花,曼珠沙华,传闻中开在冥河彼岸的花。
四周的刻字处是他的英文名字,SEVERUS。
是他无疑了。
“哦还有这个。”店员又从里面抱出一束小雏菊来。
陈筠缇这下才是真的怔住了。
她和他之间似乎还到不了相互送花的交情,花这个东西,总归暧昧。
就算是雏菊。等一下,雏菊的话语是什么来着?
“不好意思,请问,你有看清那位先生的样貌吗?”
店员摇了摇头:“他戴着口罩,遮得太严。”
“好的,谢谢你。”
陈筠缇抱过花束,拎着礼物盒,却又莫名萌生了一种茫然感。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有种自己回到了大学时光的错觉。
那个时候,每晚十点洗澡之后,她都会坐在桌前为他读一个小时的书。
他从不规定她读什么,所以,她便由着自己的性子,想读什么就读什么。
有一次,她竟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