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筠缇和沈崇进入隔壁房间的时候,张慕贞正瘫在地上癫狂地扯腕上的手铐,她的表情依旧是迷离的,眼神依旧是涣散的,仿佛一切行为都在大脑的控制之外,只是兽的本能驱使着她想摆脱镣铐的桎梏。
“她会一直这么亢奋多久?”陈筠缇这会儿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害怕,她悄悄退后一步,目光不经意滑过沈崇的脸,可对方却连眼皮都没抬,似乎真的不认识眼前曾伤害他最深的女人。
“这个要看个人的体质,有的人代谢得快,有的人代谢得慢。”警察解释道。
“哦。”
张慕贞终于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她抬起头,目光顺着沈崇的脚慢慢向上,直至停留在他的脸上。
时间是漫长而短暂的一个空白。
陈筠缇曾想过一万次沈光愈和张慕贞见面的情景,她很想知道,又很害怕,作为从没有在法国地下室里受过侮辱的他的另一个人格,他见到张小姐的第一面,究竟会是什么反应。
会瞬间切换到第二人格吗?
还是会无动于衷?
“沈崇,是你,哈哈哈哈。”张慕贞竟然认出了他。
她的眼神直勾勾的,很瘆人,连眼白都是泛红的。
沈崇看了她一眼,却并不搭茬,转而紧紧抓住了陈筠缇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到他的手有一丝丝的颤抖,可待她再细细感受时,又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警察同志,时间不早了,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请您直说。”沈崇转向警察。
张慕贞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却始终没有成功。
最后,她放弃了挣扎,四脚并用地爬向沈崇,并一把抓住他的脚。
陈筠缇吓得大叫,立刻弯下腰去掰她得手指,可她的力气太大,她和沈崇两个人用力,竟然都没有成功。
“张慕贞!你干嘛呢!”警察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
张小姐却只看向沈崇一人,笑容迷离:“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沈大公子你啊!怎么,你不认识我了啊?看来,你记性不太好啊,你都忘了吗,我们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可是同学呢!”
“张小姐,请你自重!”沈崇满脸的不自在,求助似的看了眼陈筠缇。
“你们认识?”警察自然没时间关注娱乐圈的八卦,只是如果几位当事人之间刚好认识的话,各个案件之间就很可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让他不得不警觉。
沈崇只好解释:“我们两家父母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我本人和张小姐不熟。”
“沈崇,你跟他们说我们不熟?你忘了在法国那些没人在意和陪伴的日子,是谁每天陪你上下学了?我可是见过你最真实的样子呢?你的左侧大腿内测有一颗痣,红色的,我没说错吧?”
张慕贞攀着沈崇的腿一点点的向上,眼神里都是渴望。
毫不掩饰的,欲。
沈崇嫌恶地后退一步,但是眼睛里却都是慌乱。
他下意识地看向陈筠缇的脸,好像只在乎她一个人对他的看法。
陈筠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仔细回想起来,每一次与他亲密相拥时,她的注意力都在他好看的眼睛上,在他诱人的唇上,在他线条优美的胸肌和腹肌上,却唯独没有在他的大腿内侧。
夜里的光线太暗,她从没有注意到那里竟还有一颗痣。
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涌了上来,她紧紧抓着他的手,所有的情绪不得缓解,愤怒,心酸,难过……她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已经辨不清滋味。
可唯有一点最为清晰,那就是心疼。
她当然不会傻到去因为少年时候的他被不怀好意的人看光过就看低他,怪罪他,或是去吃没有必要的闲醋,她只是心疼那个孤立无援的小小少年,在遇到她之前,所遭受的一切。
“我和她没有……”沈崇立刻解释。
“我知道。”
沈崇手握成券,手臂上的青筋都因急怒而异常狰狞。
陈筠缇立刻反手抓紧他 ,五脏六腑仿佛混着刀片搅在一起,无法言说的痛。
“沈崇,我早说过了,我们才是同类,你逃不掉的。你们家海上着火的那条货船,是我们振逞船舶的你知道吧?你猜,你爸妈要拿什么还那么大一笔巨款?你的粉丝都把你看成天上月,可我还是比较喜欢看你在手心坠落的样子。”
张慕贞的声音愈发的轻柔和魅惑,她好像在体内的药控制下陷入了幻境中,在那个幻境中,她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中了蛊的蛇,只想蜿蜒缠绵。
“张慕贞!”民警忍无可忍,“你严肃点!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以及你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地方!刚才和你一起在房间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张慕贞迷迷蒙蒙转过头来:“死了?谁?”
陈筠缇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张慕贞癫狂地跪伏在那个男人脸上的情景,那个肮脏不堪的画面必将成为她后半生的噩梦。
胃部突然生理性不适,她将头转向一边,闭着眼睛忍了好几秒,才没有让自己当场吐出来。
那个男人死的太惨,就算没有违禁品,又有哪个人能在身体不能反抗的情况下承受那么久的窒息折磨?
原来真的有人天生就是坏种,而且这种坏,不会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而消失,反而会如同野火燎原一般愈演愈烈。若是换成别人,或许会因为承担不起的犯错成本而伪装掉心底的恶,可张慕贞活得太肆无忌惮了,活得太不把这世间的规则放在眼里了,就算犯了大错,也会有一堆人在她身后帮她收拾烂摊子,那她自然有恃无恐。
作为船舶大亨张振逞的独女,真正的豪门千金,疯一点又怎样?碰了违禁品又怎样,过失致人死亡又怎么样,张家的金牌律师团队还拟不出为其无罪或是减罪以及缓刑的辩护方案吗?
实在不行,几年之后她大可以换个身份继续潇洒度日,至于今天无辜惨死的小男模,已经人死不能复生,家属就算再悲痛又能怎么样?
“你说谁死了?”张慕贞头发蓬乱,仿佛地狱恶鬼,”这就死了?真是没用,这么玩不起还出来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