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对于张家注定是最难熬的一个春节。
照着往年,张家大宅早就被装扮得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可今年,张夫人连空运到港的鲜花都没准底下人运回来,直接做了弃货处理,就地销毁。
张家上下对大小姐的事全都噤若寒蝉,偌大的院子冷寂而阴森,不详的气氛愈演愈浓。
二十四这一天是南方的小年,一大早,司机就在楼下候着了,张振逞披上大衣准备出门的时候,张夫人正在厨房跟佣人准备卷银包,见丈夫脚步匆匆往外走,赶紧迎了上来。
“老公,今天是小年,你好歹吃点东西再出门啊。”
张振逞叹了口气:“女儿还在里面,我哪有胃口。”
“那你也得吃东西啊,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要是累倒了,我们母女俩要依靠谁去?”张夫人一边说一边抹眼泪:“那北方现在这个季节不定得多冷,咱家贞贞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早知道就不叫她回国了,在国外反而不会……”
“好了!”张振逞不耐地皱起了眉:“这孩子就是被你惯坏了!惯得她终日惹是生非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自己女儿你清楚的呀,她就是成熟得晚,贪玩了一点,坏心思是没有的啊!”
佣人们早就四散了个干净,但张振逞仍旧压低了声音:“她这次闹出来的是人命!这哪里是贪玩那么简单!”
“老公!你整天在外面你难道还不清楚,咱们家贞贞这样的千金大小姐,自然是到哪都有人主动贴上来的呀,这也不能都怪她吧?这年轻人喝多了酒,行为失控了一点,也只能算作意外吧,咱家贞贞又不傻,她难道想闹出人命来?”
张夫人哭得梨花带雨,张振逞拿出口袋里的手帕帮她擦了擦眼泪,温言劝道:“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辛苦你了老公,我知道咱家贞贞不懂事总惹你生气,可我就这么一个亲生骨肉,她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成了。说起来这事都怪我,没有再为你多生个一儿半女……”
“好了别哭了,我都明白。她舅舅那边你也要勤打着点电话,这事说实话,还得靠他。”
张夫人赶紧应承:“我晓得的,晓得的。”
张振逞下了楼,司机已经帮他打开了车门。
很快,车子就驶出了张家大宅。
“先生,我们是去哪里?”
“去吴小姐那边。”张振逞靠在头枕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好的。”司机心下了然,吴小姐没名没分跟了先生十几年,并为他生下了两儿一女三个孩子,看来,这次是真的要熬出头了。
张夫人见丈夫离开也没心思再准备早餐了,直接给弟弟打去了电话,却不承想接电话的是弟妹,对方一听是她立刻毫不客气地给她一通数落,半分体面也没给彼此留。
“姐姐,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给我们打电话了?你是非要为了你那不成器的女儿断送掉你弟弟的仕途吗?这些年我们为了给她收拾烂摊子,舔着脸求了多少人?你真当司法机关是我们家开的呢?况且,她这次闹出的是人命!还闹得全国皆知!上面早都放话了,要严查不怠!你能懂这里面的意思吗?不是我们不肯帮忙,是我们真的没能力帮!”
“你把电话给我弟弟,我和你说不着!”
可那边却直接挂了电话。
张夫人气血上涌,捂着胸口直接倒在了地上。
总台春晚在即,陈筠缇几乎每隔两天就要参加一次大联排,所以她年前这段时间主要都在北京,连爷爷奶奶和外婆都没抽出时间回去看看。
陈筠缇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内心强大的人,可直到她整夜整夜都睡不着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段时间自己的压力到底有多大。
每每她一闭上眼,不是梦见她春晚现场出了重大舞台事故,就是梦见被张慕贞害死的那个男孩。
等到最后一次彩排录完备播带,距离春晚直播就只剩下一天。凌晨三点的北京大雪纷飞,陈筠缇从演播大厅里走出来,突然很想到街上走走。
自从入圈做了艺人,她就失去了随意逛街的资格,有一次,她拉着茹歆陪她去逛家居市场,可还没等她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被人认了出来,很快她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在了中间,那种感觉和在舞台上给观众表演完全不一样,比起一个明星,她觉得自己更像个动物园里的动物,连一个微小的表情都会让人们津津乐道。
她只好仓皇离开。
她没有怪过任何人,她比谁都明白,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她既然选了走这条路,挣这份钱,就要接受它给她带来的一切,荣光也好,困扰也罢,满大街为生活奔波的劳苦人还没说什么呢,她一个208W矫情什么?
后来啊,她不再出去逛街,没工作的时候,她就躲在家里健健身,弹弹吉他,睡睡觉,连外面的季节变换都忽略了。
“茹歆,你让崔宇把车子开到前面去等我吧,我想走走。”
大雪纷纷扬扬,落在她的发辫和脸上,凉丝丝的,很温柔,很舒服。
“缇缇,我陪你。”
“不用,你也去前面等,我想一个人走走。”陈筠缇摆摆手。
“这不行,这多危险啊!”
“你怕什么啊,这是北京,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更不用说我们眼前的这条路……”
“那也不可以!”茹歆急急打断她的话,“你要出了点什么岔子,你要我和崔宇怎么办,要崇哥怎么办!”
“我又不是个玻璃娃娃,哪有那么脆弱。”陈筠缇笑。
“我陪她去吧,茹歆你和崔宇去前面等。”
一个温柔低沉的男声在身后响起,茹歆和陈筠缇齐齐回过头去,“崇哥!你什么时候到的?我都没听茜姐说呢!那我先走了!”
终于有人来解她的围了,茹歆跟陈筠缇眨了眨眼,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你怎么来了?”陈筠缇的脸上也都是有迹可循的喜悦。
“来接你下班啊,送你的花。”沈崇单手拿出背后的鲜花,满眼宠溺。
陈筠缇接过花,放在鼻端嗅了嗅:“真香,可你这花是不是送得早了点?我现在特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