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近日得意,越发猖獗,竟然还敢向陛下造江家的谣,这种偶尔不痛不痒咬上一口的狗,着实恶心。
少年想着,眼里多了几分嫌恶,手上动作利索,替主人推开门。
男人走进这窄小的屋子,霎时间老屋竟似生了光辉。
那人的相貌分明是冷淡的,渊渟岳峙,冷若寒山。
可又太灼眼。
温大远方才还在叫嚣,看见男人的脸,仿佛被扼住喉咙的鸡,嗓音戛然而止。
温茗也很震惊,不过震惊是对着系统:“小菜,你瞎吗?这也能绑定错?”她跟江时晏哪点相似了?
系统咬着虚拟手帕,委屈巴巴回复:【我们是根据灵魂本源来找宿主的!】
它也很疑惑:一个冰山一个白莲,灵魂本源为何如此相似?在它的数据库中,这种灵魂相似度达到90%以上的,容易一见钟情。
温茗嗤笑:“他是对我的秘方一见钟情吧?”从江时晏进来直到现在,看那锅炸鸡的时间比看她多多了。
江时晏的出现当然不是巧合:温茗发现温大远又来骚扰,雇了小孩去找明德酒楼的掌柜。
刚换来没几天的人情,立马就要被还回去了。
不过不亏。温大远会狐假虎威,温茗也会,江家愿意派人帮忙、震慑狗大伯和人渣林家,她满意得很。
唯一超出预料的——江时晏竟然亲自上门了。
江时晏身后还跟着几个人,身着暗红官服,上前对温大远说,“在下是文书府的人,您所说契约内容似有谬误,可容一观?”
任温大远如何刁蛮,也不敢在江时晏和官府面前闹事,老老实实呈上契约,鹌鹑似的,一个字都不敢说。
江时晏身量颇高,随着他不紧不慢的步履,锦袍上流云纹潺潺流动,明明还未天黑,却似有月华流动,清冷幽微。
视线往上,只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戴有花纹古朴的羊脂白玉扳指。
那双手缓缓抚过契约,最后落在赌约内容正上方。
江时晏抬眸,眼瞳漆黑如墨,不怒自威,凝视着温大远。
从进来起,江时晏没有说过一句话。
但也没人敢在他面前胡言乱语。
温大远不愧是川菜家族出来的人,有变脸的奇技,刚刚还怒火冲天、横眉冷对,转头对着江时晏这等大人物,摸了一把冷汗,谄媚无比。
“江大人,您忘了么,我与您乳娘的丈夫是……”
江时晏无视温大远,将文书递给官府的人,说出今日第一句话:“抓人吧。”嗓音如玉石相击,清清泠泠,不带温度。
接下来的一幕堪称奇幻:温大远痛哭流涕,坚称自己是被奸人蒙蔽、篡改契约,还是被文书府的人抓走,大概是要被关上几个月了。
林家人灰溜溜奔走,不敢开罪江家,只留下几句撑场面的叫嚣,转而尴尬离去。
留下的邻居瞧见江时晏到来,听说他们有私事商议,均告辞离去。
*
江时晏全身上下,瞧着无一处不矜贵,然而他并不扭捏,在这逼仄的老屋中站立,脊梁挺立,无丝毫不适。
君子翩翩。
江时晏让小厮在外守门,屋内只剩下温家父女和江时晏三人。
温明安只看得见女儿,担心她故作坚强、强忍病痛,非要去找大夫;温茗拦不住他,只能展开攥紧的手。
温明安定睛一看,几瓣暗紫火龙果散在左手心,右手则握着几枚洋柿子。
——嘴唇发紫跟吐血的“罪魁祸首”找到了。
温茗自以为动作隐蔽,其实江时晏看得一清二楚。
他眼中带了点笑意,很淡,就像冰里掺了白水。
确认温茗无事,温明安方才回神。
而后意识到江时晏是真人后,他整个人都发懵。
云里雾里,不知朝夕。他怀疑是在梦中,否则怎么能看到江家主亲临?
温明安口干舌燥,要去替江时晏寻把干净椅子;江时晏馋着温明安的肩膀,虚扶一把。
“不必多礼,我今日是来商谈生意的。”
江时晏居然先开口了。
他在向温家父女展示诚意。
温茗再不装沉默,擦干方才挤出的泪水,笑意盈盈道:“江公子是为炸鸡秘方来的吧?”
从进门到现在,江时晏看炸鸡的眼神比看人多。
温茗不叫江时晏“江家主”,也不称他为“江老板”,只称他为公子,仿佛只是与普通客人闲叙。
可江时晏岂是普通人?
温明安一惊,生怕女儿胡乱称呼、得罪大人物,可江时晏听到温茗这样的称呼,面色竟然柔和了些。
“温小姐聪慧。”
温茗炸鸡摊的位置可巧,就在在明德大酒楼附近。
她最初的目的是蹭人流量,这反倒方便江时晏发现新式菜品。
江家主让侍从打包半分炸鸡,望着那特殊的深红色蘸料,眸光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