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爱屋及乌。
小娘子不傻,发现温茗目光不对,也来不及掩饰自己的羞涩,干脆承认了。
她先前来食铺,确实是为温茗而来,想见见能让江时晏亲访的是何人物;不料某一日被陈淼恍了神,听完人介绍西餐,觉着陈淼长得俊不说,话少又靠谱,就这么一头栽了进去。
好嘛,苏小娘子果真专一,之前喜欢江时晏,现在又对陈淼动心,看来是喜欢清冷话少的。
结果第二次动心,是个结巴!
温茗乐不可支。小娘子哟小娘子,这眼光……
苏小娘子被戳穿心思,并不如寻常女子那般羞恼,反倨傲道:“什么劳什子门当户对,我不信这些!我若看上一个人,哪怕天涯海角,也要将他捉回成亲。”
温茗只笑。
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样一时兴起的感情能支撑着多久?此时年纪轻,情窦初开,便以为一生一世,吃了亏撞了壁才晓得疼。
温茗这样想着,当着小娘子面,只说:“陈淼是个好孩子。”
苏三娘觉着不对:温茗明明年纪最小,怎么反倒有种长辈的慈祥?
忽地又想起温茗也已及笄,又跟陈淼朝夕相处,难保两人不会生出情愫来。这样一想,苏三娘有点子恶意揣摩友人的心虚,继而说服自己只是关切温茗罢了。
苏三娘取出一张请帖来。
“我今日来此,是想邀你同赴春日宴。春景正好,你要不要去见识一番?”
春日宴,温茗听说过。
名为踏青宴会,实则为相亲大会,看对眼的公子小姐交换名帖,再上门拜访几次,通常美事就成了。
温家食铺虽扭亏为盈,地位仍旧尴尬,小世家或为自保或缺乏信心,不敢结交;大世家仍旧不屑与之为伍。
京城贵女聚会不邀请温茗;然当初温家鼎盛之时,也在宴会中有一席之地,曾得过请帖。
权贵的游戏罢了,温茗没那么在意,她的沉默却被小娘子曲解。
小娘子纵然将温茗当作友人,然而两人家世悬殊,总带了几分不自知的傲慢:“你不是要做大食铺?里头随便找来个世家公子,都能买下你这食铺来,不如随我赴宴,多结交些人。”
温茗无意春日宴,但不好拂贵女的面子,还是收下了请帖。
请帖一收下,后边的事都不由温茗做主。
温明安总算回了食铺,后头却跟着几位媒婆,是温家叔伯那边的人,听闻温明安操心女儿婚事,忙不迭请了人说亲。
“这女子到一定年岁,嫁人乃天理,不嫁则是不孝哪。”
温茗烦不胜烦。
又想起苏三娘递来那张请帖。
有主意了。
不如去那春日宴瞧上一瞧,随便挑位公子表深情,暗示“非卿不嫁”,先将眼前催婚应付过去再说。
温茗穿越过来已近一月,为不满自己体弱多病,每天坚持晨练,还改掉挑嘴的毛病,身体康健不少,连身高都窜了一截。
她为了方便出行,将原主衣柜中能动的衣裙都裁剪一番,改得更利落,被温明安笑道“不阴不阳”。
温茗不在意。
她忽视旁人异样神色,成天穿着怪异衣衫行走,就连此次决定赴春日宴,为了不出风头、被某位眼瘸的公子瞧上,还故意只穿了件泛白的长袍。
“温家有小郎,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温茗这般唱着,自己逗笑自己。
人间四月芳菲未尽,京人争先出城踏春;城中亦有园林,修了专供游人休憩的宴宾楼,亭台楼阁叫人目不暇接,秋千画舫工艺精巧。
苏小娘子又换了新衣——黛色娥眉,眉梢初用了点小心思、微微上钩,眼角还点了粒痣,素净中带着些娇;发髻随意垂耳边绾成,别了支淡金色步摇,庄重却不死板。
她朝温茗恨铁不成钢道:“下回不带你一起了!”
温茗调笑:“美人似花,需得绿叶来衬。”惹得苏三娘又羞又气。
人还是不能太得意的,老天懂得平衡之术,会在恰当的时候送来不恰当的人。
这一出门赴宴,温茗又撞见位熟人。
——江时晏,江大家主。
江时晏周遭围了一圈人,脸上冷意较之一周前更重,春风融化不了七尺寒冰,他不像来游园娱乐,倒像被逼着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