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那夜温家访客到来,两人究竟商谈了些什么。
林淼抬手,轻叩书房的门,只听得门内声音传出:“请进。”
温茗的声音与侍女不同,尾音干净利落,按理说少女清脆音色总会失了几分稳重,然而温茗就是有让人忽视她年龄的能力。
可能是因为那双眼睛太过波澜不惊。
林三少暗自惊叹。
温茗早已等候多时。
三日前,她接到一封出乎意料的来信——源自林家三少林淼。
林温两家龃龉几乎众人皆知,不仅写信者身份奇特,内容也叫人瞠目结舌——林淼虽为林家这一代的红人,不知为何,信里处处暗示林家此前阴私谋划。
林淼在你信的末尾,邀请温家与他一叙。
温茗目光平和,可林淼不知为何,口中竟有些发涩。
他竭力维持平静,直言不讳道:“温小姐,我今日前来,正是知晓父亲对温家的陷害......”
温茗听罢,眉梢微微一动,只是淡淡问道:“三少何出此言?”
林淼与林家堪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与温家又素来无私下交集,何必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告知温茗真相?
难道……温茗面不改色,心念急转,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想。
“是江家主让您来的?”
“江家主在朝中曾照拂于我,我感念他恩德,又被其君子端方折服,今日正是奉他的意愿,来助温家一臂之力。”
温茗的声音几乎与林淼的承认同时响起。
江时晏。
果真是他。
不知为何,在林淼说出真相前,温茗直觉中已浮现了这个念头。
林淼忽而拱手行礼:“此乃江家主之意愿,然而,就我私心而言,我知林家对您的冒犯,今日前来,也有表诚与道歉之意……”
说来惭愧,林淼早知家族为非作歹、习于攀附权贵;尽管于御膳房任职,却也耳闻父亲打着自己的名号交结权贵,更有甚者仗势欺人、为非作歹。
可他也陷入两难之局面。
他知晓林家如此行事,必不长久,长此以往,若圣上得知,不仅他林淼会失圣心,林家也会被反扑的势力吞噬殆尽。
只是孝道与家族压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无世家子弟不懂。
林淼不敢仓促行动。只能隐忍不发。
直到几日前,对林淼多有欣赏的江时晏忽而表明立场:若林淼愿意联手温家,大义灭亲,江家愿意吸纳林淼。
这是林淼最大的依仗、也是他梦寐已久的后路。
林淼干脆破罐子破摔,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只顾自己荣华富贵、不惜脱离家族另寻庇佑的小人……
温茗听完,并未如林淼所料,露出鄙夷或震惊神色,反倒笑意浅淡:“三少爷对自己实在太过苛责。”
人行于事,谁能没有点私心?林淼知晓自己家族为非作歹,不愿同流合污,却愿意站出来澄清真相,已经是极具勇气的举措了。
他如今这般贬低自己,想必心境十分矛盾:虽然选择站在温家这边,然而不得不背叛生养自己的家族,一着不慎还可能声名俱毁。
林淼见温茗静静望着自己,内心不由升起一丝紧张——他不知道温茗是否会相信自己,又是否会信任江时晏。
温茗听罢,眉梢微微一动,只是淡淡问道:“三少爷何出此言?”
“三少爷此举属勇气可嘉,实乃君子高风亮节之表现。”温茗的夸赞不要钱似的往外抛,“我伸冤却因林家势大无从下手。三少爷今日前来,让我见识到林家尚存正义之士,此乃我温家转危为安之大幸。”
温茗神色:“江家主人品高洁,君子端方,今日您前来一事,我之后必如实向他诉清;待江家主处理好家中琐事,再与你我联手,必能沉冤昭雪,天目昭昭、以明公理。”
*
温茗处理陈大。
陈大原因:本朝家奴身份,然而陈大与陈家签的死契,不涨。
温茗解决:与陈大建立新式雇佣关系,模仿现代劳动合同制定契约。
——温家从陈家要来死契并解除,待陈大恢复自由身,而后出资出地,雇佣陈大来温家食铺工作。
定期评估陈大劳动业绩,根据固定标准灵活调整薪酬。
温茗早已有调整帮工薪资、激发他们积极性的想法。
她与温明安一同讨论许久,又基由现代社会的经验,定下员工工资评定标准。
第一,根据工作岗位和职责来,主厨、帮厨以及食铺小厮,还有掌柜等不同职位的工资水平都不同。
“不仅要定下工资等级划分,还要完善升职渠道,谁适合干什么、干得好,都要提拔,这样才不至于等级固化!”
温明安听得云里雾里,所幸经过温茗几月来的“传销”,逐渐也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第二个评判标准,工作经验和技能:员工的工作经验和技能水平也是确定薪酬标准的重要因素。
温茗早与掌柜商议好,安排一批人定期检查卫生,同时再让这些人顺势观察师傅积极性、熟练度等等。
此后还要有定期厨艺比拼、菜品展示,借此升或降厨师等级。
——不问家世、年龄等,只看能力,唯贤是举,这就是温茗提拔人才的标准。
第三个标准,教育背景和专业资质。一些厨师曾在大世家的食铺当过帮工,还有些因为家庭、地域等各种原因,从大食铺跳槽、成为温家食铺的员工。
活到老,学到老,温茗有一个初步构想:后面与温家合作的世家多起来,她希望彼此间能进行交流学习,比如互派厨师、互通有无。
若有厨师能得到宫中的赏识,那温家必定倾尽全力、给此人最好的待遇。
这些话都写在了温家“员工月例标准”的表上,公开供所有员工参考。
在帮工本人水平的考量之外,当然,食铺的经营状况也会影响薪资水平。
餐厅规模和财务状况是主决因,另一方面,市场需求和竞争也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