菈妮看到那药水,有些厌恶:
“赛尔维斯的傀儡药水,将灵魂改造,肉体化为傀儡的肮脏研究。”
“你好像挺不高兴?”无名说,“你自己不就是人偶吗?”
菈妮说:“在我还有人身时,神人的身体比现在这身人偶之身更像傀儡。为了不成为傀儡,我宁可变成人偶。”
无名看着那瓶药水:
“所以这药水不是什么好东西?”
“赛尔维斯会将人变成傀儡,带回家仔细品味玩弄,你觉得是好东西吗?”菈妮反问。
“那为何找上涅斐丽?”无名好奇,“他们认识吗?”
“我不知道,魔法之外的问题我不负责解决,也懒得了解。”菈妮说,“我已经帮你够多了,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
菈妮将无名赶出去,留下拉塔恩。
无名识趣地离开,让他们独处。
虽然一见面就打了一架,不过毕竟是一家人。
总是要演一演家庭伦理剧的。
拉塔恩看着菈妮缩在观星台的小小身子,坐到地上:
“你现在变得这么矮,后悔吗?”
“你在问哪种后悔?”菈妮声音冷硬,“如果你理解的后悔,是指如果时间倒流我会怎么选择,那我依然会那么做。只是如果有机会重来,我会积蓄更多的力量。”
拉塔恩叹息:“你还是那么犟,嘴上从来不认输。”
“不然呢?”菈妮说,“我该哭哭啼啼,等着别人来可怜我吗?母亲哀怨了这么久,今日哭,明日哭,有男人回来看她吗?”
拉塔恩听到母亲,又沉默了许久。
“母亲怎么样了?”他问。
“很好,在囚笼里自得其乐,天天研究着重新诞生的秘术,想着怎么再见到孩子呢。”菈妮话里有刺,
“劝你不要想着去见她,母亲现在很开心,有很多孩子陪着她,真要是让她好起来,你觉得她受得了现在这个情况吗?丈夫从未看望过她,孩子全都人不人鬼不鬼——”
菈妮说到一半,打量着拉塔恩:
“你居然好了。”
拉塔恩说:“多亏了那个商人。说不定他有着可以打破悲惨命运的力量呢。”
“希望如此吧……”菈妮低声附和。
拉塔恩看着菈妮的低落,说:
“那你呢?母亲的情况你那么清楚,你自己的情况呢?”
“我?我很好。”菈妮说。
“这么轻易和无名合作,以你的性格,可不像很好。”拉塔恩说,“你手下还有几个人?”
菈妮缩在观星台上,下巴缩进斗篷里:“布莱泽和伊吉都很忠心。”
“没了?就两个?”拉塔恩说。
“还有个褪色者,人不错。”菈妮说,“赛尔维斯跟着我没安好心,不过也可以利用一下。”
“这叫很好?”拉塔恩说。
“我注定走在黑暗中,最终会舍弃一切。”菈妮说,“没人想追随我也是很正常的。”
拉塔恩看着小妹那人偶的身躯。
即使只是雕琢而成的脸庞,依然可以看出其中的凛然和倔强。
拉塔恩说:“你说可以随时解决学院,是在唬人吧。你如果出手展露身份,很多人都会蜂拥而至。在众矢之的这个程度上,你不比我差。”
菈妮仰头四十五度角看着明月,满月的弧光在蓝玉般的脸庞划出一抹忧伤。
“你嫁给那商人怎么样?”拉塔恩提议,“政治联姻,可以显著提高你那边的战力。”
菈妮的忧伤消失了,像被口水呛到一样咳嗽几声。
她脸色奇差地扭过头,跟拉塔恩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对。
王室观星台上空,又是四道彗星冲破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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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莉森背着岣嵝的白金老者艾尔帕斯,在他的指点下,沿着山路向上。
艾尔帕斯有些羞愧:
“真是麻烦你了,让你接触我这玷污的身体。”
“没事没事,曾经的我也被宿疾侵扰,无法接触别人。”米莉森步伐稳健,“我很理解你们。”
艾尔帕斯说:
“你真是个好人,在你见到长老之前,我想先给你讲讲,免得你被我们玷污的相貌吓到。”
米莉森说:“长老的相貌和老先生不一样吗?”
艾尔帕斯说:“长老比我们更具智慧,更加苍老,也愈发虚弱,已经濒临死亡了。”
“那个让身体逐渐消失的宿疾吗?”米莉森说,想到了自己的腐败病。
“本来我们的腿是生命线,当腿消失,我们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艾尔帕斯说,“但白金之子们一直在追寻探求解决办法。我们也在不断进步,从
山路最深处,一个小木屋在偏僻的角落,十分矮小。
米莉森将艾尔帕斯放下,替他敲了三声房门,随后推门而进。
门没有锁,在山路最上方最深处,也是最阴暗的地方,一个瘦小干瘪的身影被绳索挂在房门对面,笼罩在阴影中,仿佛一个祭典鬼神的供品。
那就是长老。
长老与外面的白金老者一样,同样的苍颜白发,同样的枯瘦干瘪,同样眼眸黯淡无光,没有黄金的赐福光芒。只是比老者们更加岣嵝、萎缩。
他四肢少了两个半,只剩下一只左臂,半截右腿。
没有任何支撑,只能被吊起来,才能保持直立。
看到这只剩半截右腿,一只左臂的长老,米莉森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断臂,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
“艾尔帕斯,你带了谁来?”长老开口,声音嘶哑微弱,眼睛睁开都很困难的样子。
“长老,这位是米莉森。”艾尔帕斯爬过去,“她从百耳的手中拯救了白金之子们,拯救了您。”
长老咳咳笑着:
“谢谢你,英雄,请恕我无法行礼。”
“不必。”米莉森连忙摆手,“我不是为了得到感谢而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