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来一个人,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一座院子前。
刷着漆的大门用铁链锁着,两个仆人打扮的高大男人守在这里。
他们看见林婉两人,行了个礼,又把锁打开,让两人走了进去。
“他回来这么久,也没说要看看他的父亲。”林婉说道。
将离收了伞,替她推开屋门,说道:“早就听说赵家少爷和老爷关系不太好。”
“可惜,他还指望着他回来继承家业,我本来还以为是个有本事的,听说他回来的时候,还担心了好一会儿。”林婉走进屋内。
浓重的中药味充斥着这间昏暗的屋子,室内点着一两张油灯,暗黄色的光晕打在墙上,重重叠叠的纱帐在墙上映出虚虚实实的影子。
“怎么不开窗户?”林婉用帕子掩着口鼻,轻声问道。
“少夫人?您怎么来了?”一个妇人掀开了帘子,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深棕色的衣服,通体素雅,没有纹路修饰,头发用一根木簪挽起,只有耳朵上戴着一对珍珠耳饰,成色极好,像是千金难求的东珠。
除去这一对耳饰之外,浑身上下再无别的首饰。
她年纪在三十岁上下,只有眼角有一些纹路,那张脸,若是用一种花来形容,那非是白玉兰花莫属。
“我来看看,这些事还没有成定局,我总是有些不放心。”林婉的目光越过了妇人,看向了床上躺着的人。
“少夫人何必担心这些,以您的手腕,又何须顾忌这些弯弯绕绕的琐事。”那妇人跟在林婉的身后说道,面色恭敬。
“世人总是在意名声的,名正言顺,麻烦也少一些。”林婉走到床前。
这次她没让别人动手,自己伸手掀开了床前的帘子。
看着那人木着一张脸,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就算张嘴也发不出半点声音,这才放心了许多。
“昔日赵家在这儿作威作福,如今他落得这个下场,也是报应。”那妇人坐在了床边上,温柔的摸了摸赵老爷的右脸,眼中透着几分快意。
“这就够了?”林婉问道。
那妇人愣了一下,没有回头,背对着林婉笑着说道:“于我而言自然是够了,不过少夫人放心,我不会心软。”
“这么看来倒是我贪了。”林婉自嘲的笑道。
“少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是赵家自己做的孽,哪里怨得着旁人。”那妇人说道。
“接下来这段时间还是要谨慎一些,赵老爷这边,就劳烦您照看了。”林婉又看了一眼床上半死不活的赵老爷,放心了不少。
“请少夫人放心。”
将离只是在一旁等着,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
等出了这座院子,他才看了一眼林婉,说道:“少夫人是在担心张雅会有别的心思?”
张雅,就是看着赵老爷的那个妇人。
“我们做的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没那个胆子。”林婉等了一会,继续说道:“那对东珠耳饰是赵老爷送给她的,她还戴着,真是念旧啊。”
“赵老爷用那对东珠买下了张雅,也许不是念旧,是为了提醒自己,做事不要心软。”将离温声说道。
“希望如此。”
“少夫人,夫人想见您。”一个丫鬟走过来说道。
林婉愣了一下,才想明白为什么赵夫人这个时候要见自己,她白了一眼将离:“这事要怨你,我可还是赵家的少夫人,不能和外男走得太近。”
“是是是,怨我。”将离也是皱了一下眉,随即失笑道。
一边认着错,一边打着伞把人送到了赵夫人的院子门口。
“快走,快走,说好的说完就走,你还在这做什么?”林婉开始赶人。
将离有些无奈,他看了一眼赵夫人的院子,压下心中的情绪,把人送了进去。
赵府中,除了赵夫人院子里的下人,其他的下人没有主子的允许,没人会把这种事告诉赵夫人,既然不是下人,那就是主子,或许是客人也说不准,将离面无表情,记下了这件事,出了赵府。
“母亲,您找我。”林婉看着端坐在堂上的赵夫人说道。
赵夫人慢慢的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白瓷茶杯,淡淡的看了一眼林婉,就冷着一张脸,话也不说,继续喝茶。
这厅堂里静的很,有细微的流水声在院子里传来。
外头艳阳高照,有鸟雀躲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或许是过了有半个时辰,也许是一个时辰。
林婉站的双腿肿痛,身形不稳,那堂上优雅的夫人才慢悠悠的开口道:“听振国说,你今儿上午,跟一个男人走了,丫鬟都没带。”
“回母亲,是铺子里的掌柜,说是有点要紧事,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宜惊动母亲,只好找我来去看看。”林婉低垂着眉眼,态度恭敬,话语里甚至有些惧意。
赵夫人的眼中带着几分满意,几分傲气,并不把林婉放进眼里,她对自己亲自挑选的儿媳是知道一些的,林婉生性温婉怯弱,有几分小聪明,也没用到旁人身上,不管遇到什么,只顾得保护自己。
实在是没什么威胁。
“下次注意些,不要让外人看了我们赵府的笑话。”说罢,她就起身离开。
“是,母亲。”林婉低头,等着赵夫人离开,她才直起身,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的坐到了椅子上。
“少夫人,大少爷来过夫人这儿。”冬雪低声说道。
林婉抬头看了一眼门外,赵夫人的身影已经远去,转了个弯,连衣角也看不见了。
“像一个只知道长个子不知道长脑子的孩子,遇见自己解决不了的事,还知道告诉自己的母亲。”林婉说道。
冬雪半跪在她的腿边,给她揉着腿,听见这话,知道自己家的小姐在说赵振国:“快了,少夫人再忍一忍。”
“是啊,快了。”林婉眼神放空,看着门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