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枫香笋是岭南特有的,拿来做凉菜最是开胃,你尝尝。”
姜淮只夹走一根,放在嘴里嚼了几下便赶紧咽进肚子里去。
看着裴璟期待地看着自己,姜淮点头,赞同道:“真的好吃,倒和上京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可实际上,再抬起碗时,她赶紧扒拉了几口米饭,压住口腔里的辣意。
岭南菜确实开胃好吃,对于她一个吃惯了上京甜菜的人来说,这味道实属独特,可实在是太辣了。
她来时就已经见识了岭南人的口味了,什么菜里都要放点辣椒,她吃过一次,肚子疼了一晚上,以后便再也不敢碰了。
可拙劣的演技如何能骗过桌上的人,她才吃上几口,裴璟就发现不对了。
看着姜淮安静地吃着米饭,一点声音也没有,他心中叹息,宫中多年,终究也让她变得学会伪装自己了。
可是他不喜欢,尤其在他面前,他不喜欢姜淮把自己真实的那一面掩藏起来。
男人放下碗筷,姜淮才抬头看他,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好像在问他怎么就吃饱了。
裴璟摸了摸那软软的小脑袋,淡笑:“等我一会儿?”
姜淮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点了点头,裴璟这才离开。
再进酒楼时,他手里已然捧着一碗馄饨,只放在了姜淮面前。
“不吃这些了,把馄饨吃了,这东西不辣。”
姜淮脸红了,她已知晓裴璟看出她不能吃辣了。
少女抬着小勺咬了一口,馄饨清淡又不失鲜美,包裹着的汁水流到勺里,她轻轻吸上一口,一脸惊喜:“好好吃!”
裴璟也笑了:“多吃些,不够我再买。”
姜淮点点头,又看见裴璟把自己面前那碗饭抬去,好像要吃了它。
那怎么成?
少女拉住了他的手,急急说:“不……不可以。”
他怎么可以吃她剩下的东西!
“殿下……不可以吃它。”
裴璟看着她那焦急而又歉疚的样子,突然明白哪里不对着了。
她爱他,却还是把他当作上京城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囚徒,姜淮一直在乎着他的身份,即便他早被贬为庶民,她还是在他们之间划开一道鸿沟,不敢靠近。
他握住那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放到掌中轻轻揉捏,裴璟看她,突然问道:“你叫我什么?”
姜淮不晓得他为何这样问,愣愣看去。
裴璟又捏了捏她的右手,像是在鼓励她说出来,少女却怎么也不肯开口,裴璟两个字岂是她能喊的,太子名讳,天下不知者也便罢了,她却是那个最清楚的,除了陛下,哪个有资格喊?
瞧她咬唇的模样,还是和以前一样,裴璟牵起那右手,带着她在桌上一笔一笔写下两个字。
清卿。
他看着她,认真道:“以后就只叫我清卿,嗯?”
姜淮不敢置信。
曾听陛下唤过太子清卿一名,后才知晓太子字清卿,数遍宫中,也只有陛下才能这般唤他,这比喊裴璟两个字还要让人害怕啊!
她满脸纠结,愣是不敢张口。
裴璟不想逼她,却也看不得她对自己这样唯唯诺诺,他眼中流光一转,故意扮作失望气馁之样,好不可怜:“可是不喜欢我了?”
姜淮更急了,两只手都握住了他:“不是的!”
“那便唤我一声,我想听听。”
姜淮看他,终于忍不住小小的来了一句清卿。
谁能知道她现在心里所想,只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了,老天,她真的喊了他的字。
虽然还是害怕,可她今日的表现已足以让他满意。
不怕,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教她。
想到此,男人舀起一个小馄饨放在少女嘴边:“乖,张嘴。”
姜淮看着他,终听话地将那小馄饨吸入口中,她慢慢地嚼,舍不得把它咽下去。
那剩饭还是进了裴璟的肚子里,他抬头,见姜淮喝完了点就放下勺子,碗里还漂着三四个,她摸着小腹,有些害羞:“好撑啊,实在吃不下了。”
是真的撑,早上才吃了一个比脸还大的饼,肚子还有存货又吃了馄饨,哪里还吃得下东西。
这样子实在可爱,裴璟忍不住挠了挠那小辫。
二人带着一堆杂货出了酒楼,他将东西挂在马儿两侧,又把姜淮抱上了马儿,自己一个人在前面牵着,时不时还为她介绍城中风景。
此地不比上京繁华,人不多,街上卖的东西也不多,有年迈的老妇三三两两坐在路边聊天,小孩子东追西跑,好不热闹。
“现下可没什么好玩了,要等清明,天气好,春光正甚,到时我带你去几个好去处。”
他这么一说,姜淮猛地点点头,清明踏青是齐人传统,放纸鸢、吃寒食、赏春景,哪样都得趣。
她在宫中多年,早羡慕寻常日子过得生趣,要晓得以前遇到这些日子,都是随陛下宫妃入宴唱赞歌,年年一个样,好生无趣。
“你可一定要带我去玩玩。七……郎君自出宫建府后,也常常同我说宫外乐趣,听得我好不羡慕。”
她提到裴珩,裴璟感叹:“真是好久没见裴珩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姜淮点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好着呢!”
使了一招金蝉脱壳在宫外逍遥着呢。他喜欢自由,喜欢写诗作画,喜欢四处玩乐,偏偏不喜欢在宫中拘束,陪官家处理那些繁重枯燥的政事,最后得偿所愿,做了个闲散贵人。
“也不知能不能参加他的婚礼,恐再见面,他已和顾嫣成婚了呢?”
裴璟想了想这名,问道:“顾嫣?可是师傅的孙女?”倒没想到二人会在一处。
她提到裴珩,不知怎的,竟让裴璟想起姜淮才踏足长春宫的时候,她曾告诉自己她喜欢裴珩,她想在宫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份,让皇上以后肯答应自己能嫁给他。
他信了,自那以后,她用这个理由进出长春宫,送衣服,送吃食,让他了无余念的余生多了几丝闲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