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伴随着一声雷鸣炸响,雨势渐渐大了点,豆大的雨滴砸在伞面上,很快滚落下去,溅起一片水花。
银杏叶被风吹动得裟裟作响。
曲晚宁喉咙滚了滚。
清冷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回响,不断的冲击着她的脑海,在泠泠雨声里,恍若幻听。
一时间竟分不清他刚才是真的开口说话,还是雷鸣声太大产生的幻觉。
她抿了抿唇看他。
男人单手撑伞,握着伞柄的大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宛若上好的艺术品。伞面低垂,压住他清冽的眉骨,神情被隐没在金丝眼镜下,这样看着像隔了层水雾,淡漠,隐晦,看不真切。
“怎么不说话?”傅宴州微微抬了伞面,尾音拖长带了点温柔的意味,“嗯?”
曲晚宁回过神,意识到她刚才听得并不是幻觉,紧随其后的是一阵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复杂。
又有股淡淡的涩意,像是整个人浸泡在一大桶的酸水里,鼻尖生理性地开始发酸。
树叶声裟裟,四周铺天盖地的雨幕仿佛一张大网。
明明那样聒噪的环境,却又给她一种感觉,安静的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曲晚宁想,她应该要说些什么,可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曲家破产的时候她没哭,被韩家人刁难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可这个时候却有种想掉眼泪的冲动。
想不顾一切的哭一场。
想将那些藏在心底的委屈全都借着这场夏末的雨哭出来,不用顾忌其他。
男人始终没有出声,只是神情包容的看着她,等待她的回应。
兴许是这样的环境给了她错觉,隐约从金丝眼镜下看到那双锐利清冷的眼眸带了点温柔的意味。
最终,曲晚宁只是微微仰头,压住那股想要涌出的酸意。
雨声渐小了点,她咬紧唇瓣,斟酌了许久问出自己的困惑,“为什么?”
豪门联姻大多数都是利益置换。
霍钊那天说的话虽然难听,可再真实不过,曲家现在的情况确实没有任何一个豪门会愿意联姻。
更何况是比霍家还要家风清正的傅家。
都说香江豪门傅、霍两家屹立百年不倒,明眼人都清楚这两年霍家一直在走下坡路。
傅家老爷子亲定的掌权人。
他的未来妻子一定是家世清白、感情清白、能在一定程度给他的生意带来助力的人。
这其中,无论哪项都跟她无关。
静默两秒,傅宴州言简意赅:“你最合适。”
曲晚宁有点困惑。
男人语气平静,平铺直述:“老爷子一直在催婚,我认识的适龄女生只有你,也只有你最合适。”
这么多年,他都没跟其他女生有过半点接触。
多可笑,那个荒唐的分手理由竟成了他难以愈合的伤疤,此后每每想到,心脏不可抑制的疼痛。
渐渐地,也就成了习惯。
傅宴州看着她泛着水雾的眼,有点可怜巴巴,连鼻尖也开始泛红,好像再争执几句就能哭出来。
默了几秒,他移开视线没解释。
曲晚宁想问自己怎么就最合适,又问不出口,索性跳过这个话题,“曲家已经破产了,就算你选了我,傅老爷子那关你可能过不去。”
她抿着唇,忽然间想到了韩翊。
他不就是一个最好的典型吗,在她以为可以挽救曲家的情况下,他的家人给了她最难堪的羞辱。
傅家那样的门楣。
这件事只会有更大的难度,兴许是他的好心,可她不太想再被否定第二次。
曲晚宁抿着唇,犹豫着怎么拒绝比较合适。
似乎意识到什么,他抬起眼,金丝眼镜下的漆黑眼眸锐利起来,“我不是韩翊。”
曲晚宁一滞。
男人凝着她,慢条斯理的开口:“我不需要联姻。”
语气平淡,只是在陈述什么再简单不过的话,却蕴含着难以言明的傲气。
曲晚宁微怔,恍惚间想到傅家之前是跟霍家一样的情形。
后继无人。
下面几个儿子孙子整日混吃等死,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草包,做生意不行,玩.女人倒是样样精通。
后来傅家将傅家老三傅永亨的私生子迎回家。
那人就是傅宴州,那时候他已经在风投圈做下成绩,成为圈子里声名鹊起的新贵,人人尊重。
回家没多久,傅老爷子亲自敲定为下一任的继承人。
傅家爷子心里门清傅家是个什么情况。
因此,即便他是私生子也力排众难敲定下来,省得以后他们再闹腾。
这样的话,兴许傅宴州在傅家的话语权比她想象的要大,那这件事……好像并非是没有可能了?
曲晚宁回过神,再说拒绝的话好像显得自己太过矫情,她没再追问其他的事,轻轻点头,“好。”
话音刚落,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听见里微风里轻不可察地一声轻叹。
再细听,又什么都没有。
傅宴州神色从容,垂眼看她:“明天早上有空吗?”
曲晚宁微微睁圆眼,想说明天是订婚宴的日子,又闭嘴,点点头,“有空。”
“那就好,我早上八点过来接你。”
“好。”她刚点头,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问:“去哪?”
傅宴州凝着她,稍许,不疾不徐地吐出三个字:“民政局。”
曲晚宁愣住。
半天,她才带着点不确定的问:“是我想的那个……”
傅宴州打断她的话:“是。”
气氛陷入一阵沉默。
曲晚宁脑海里乱糟糟的,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突然从逃婚跳到结婚对她的冲击力太大。
她才刚刚接受自己和他联姻的事,没有任何的铺垫,又变成明天直接去领证。
尽管是早晚的事,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