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没有急着回去歇息,而是与刘健和李东阳回到了内阁值房。
李东阳也有几分意外,道:“于乔,其实最近除了边镇的军务,其它事情也并不繁忙,你若是疲累应该早些回去,这边我们尚且能应付。”
“是昨夜萧公公来说过事情。”
随后谢迁才把萧敬深夜来访,以及所说的话,详细告知于刘健和李东阳。
刘健听完之后没说什么。
李东阳听过之后,当即皱眉道:“萧公公怕是在朝,时日不多了。”
“怎么讲?”谢迁很是意外,从昨夜到现在,他想过这件事的多种可能,就是没往萧敬“交代后事”的方向去想。
李东阳先是看了看刘健,见刘健没做表示,也没反对他继续说下去,这才道:“张秉宽出京,京师内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这也是我一直觉得奇怪的,先前保国公见你的时候不是也说过,陛下此举非有更深的用意不是?”
谢迁道:“那就是,陛下要把萧敬给撤换了?谁上?李荣?”
李东阳摇头道:“换谁不一定,但看情况,被撤换的人也不会坐以待毙,就算不能撼动张秉宽在朝的势力,也要把张秉宽麾下的几人给对子对下去!”
谢迁笑呵呵道:“萧公公,跟王伯安对子?有意思,宾之,你一向足智多谋,但这次的事情,我却不敢苟同。王伯安并没有犯到内官的头上,况且他此番用兵之事,做得也不错,哪怕在管理地方军政事务上并不见得多有经验,但还是可以弥补的。”
李东阳道:“刘老怎么看?”
刘健摇摇头,意思是他不对这件事做评价。
谢迁心情显得很轻松,当即道:“看来我是该回去好好歇息歇息,便先走了。”
“不急。”李东阳道,“于乔你还是要先去见见德辉,把萧公公的事,跟他稍微透露一下,让他知晓伯安如今在朝的处境。你要想,若真有像萧公公这般的人去针对伯安,张秉宽能出手相助是必然,但程度能到几何?”
谢迁稍微凝神思索,试探问道:“张秉宽会袖手旁观?”
“那可真说不定。”李东阳道,“以往总在说,王伯安是张秉宽带起来的,但如今你看,这西北各边镇,王伯安到底有几分是听张秉宽的?张秉宽栽培了不少人,如今在朝地位隆宠的也不少,似乎就王伯安跟他走得最远。这时候连陛下都不敢说王伯安能完全听张秉宽的,这大概也是萧公公认为,王伯安这块棋,是他能动得了的缘故。”
“呵呵。”
谢迁笑了笑,甚至都不知如何去评价。
刘健则突然开口道:“去见德辉便不必了,再过几日,介夫将要回朝,等他回来之后,有些事再敞开去说。”
李东阳点头道:“明白。”
以刘健的意思很明显了。
无论萧敬等内官是否要针对王守仁,内阁都不打算保全王华和王守仁父子,等于说跟他们彻底分道扬镳,而刘健更“倚重”的,将会是守制结束回朝的杨廷和。
本来王华在朝的发展前途,要比杨廷和更好。
但有一些“意外因素”,让内阁认为王华并不能晋升高位,入阁的事也就要泡汤。
谢迁会想,这可能跟王华的儿子王守仁“政治倾向不明”有关。
但其实就算没有王守仁的突然崛起,王华也照样没法入阁,就在于以刘健为首的内阁早就制定好了接班人的顺序和秩序,而程敏政、王华等人,根本就不在序列之中。
……
……
午后。
乾清宫内。
朱祐樘在考校儿子朱厚照的学问,一场考试下来,过去有小半个时辰,考试结果令朱祐樘喜忧参半。
朱厚照表现不能说太差,但也不算好,所写的两篇文章……在朱祐樘看来有点狗屁不通,但想到儿子年岁并不大,还有发展的空间,朱祐樘又不知该从何处去怪责。
“父皇,儿臣的卷子怎样?让儿臣去考个进士什么的,应该没问题吧?”朱厚照却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如何,还觍着脸在问。
朱祐樘道:“莫说是考进士,就算是考个生员,你这文章也不会入考官的眼。”
朱厚照一听就不乐意了。
小爷我天纵奇才,干什么都是轻轻一点拨就会,至于被父皇这么贬损?
“倒是……”朱祐樘突然想到什么,“马上又到乡试的时候了,顺天府乡试的主考官尚且未定,朕倒觉得,让秉宽去当个顺天府乡试主考,来年春闱再主持一番,倒是不错。”
朱厚照对此似乎非常认同,点头道:“挺好,培养一些门生出来,这样儿臣就有很多师兄弟了!”
朱祐樘听了不由皱眉。
都说天子门生,太子同门……这算怎么个说法?
但仔细想来,儿子的话其实也没毛病,毕竟张周是儿子的老师,如果张周再选拔一群举人出来,那不真就成了“师出同门”?虽然座师在某种程度上,更多是一种恭维,但在这年头,师党还是一股很强大的势力。
正因为如此,朱祐樘才想把主持顺天府乡试和来年会试的机会交给张周。
“回去用功读书吧。”朱祐樘没去评价儿子的话,反倒是鼓励了一下儿子。
朱厚照道:“那父皇,儿臣可以去边疆看看吗?就去永平府也成,听说张先生一直在那,儿臣想出京看看。”
“连想都别想!”
朱祐樘板着脸道,“最近你的课业丝毫进步都没有,却还总想着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情。来人,送太子回东宫!这两日看紧了他,每日必须准点读书,若是没看管好,一并惩罚!”
罚儿子不舍得,那就把东宫的太监给连锅端,一起罚。
以朱祐樘所见,儿子别的不行,在讲义气这方面,还是有点的。
或者以此能让儿子的心性得到一些约束呢?
……
……
“陛下,真的要让蔡国公主持顺天府乡试吗?”
在朱厚照离开之后,萧敬忍不住关切问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