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来新放下县志,走出县档案馆,已是公务员们要赶着下班的时间,他们有些不满地看了看这个踩着点出来的外来者,说不好还要帮他收拾乱摊子给误了下班。
时来新对联邦政府在保护传统文化方面做的工作向来评价不高,浣纱县也只有这点县志可以查阅了。
轻车熟路地拐过两个路口,腹中有些饥饿,他决定先吃了东西再回家。走进一家曾经光顾过的路边小店,要了份鸡蛋炒饭,加了码还多要个煎蛋。这几天胃口确实好,不知为什么饭量突然猛增,都翻倍了,这样吃下去可能真要发胖。也不管了,反正已经过了那需要管理身材的时期。
正狼吞虎咽的时候,他耳中听见小店老板与就餐的熟客聊天,内容是关于今年雨情的。话说今年的降雨量特别大,雨季还没过半,雨量已经与往年持平,而且今年的雷暴频发,很多乡镇损失惨重,还出了人命,提起这些老板唏嘘不已。
听到这,时来新心中一动。圆盘子的被激活事出偶然,雨天、球形雷电、电线短路这些因素巧合,共同构筑了奇迹的发生,圆盘子是因为缺乏能源也就是电才一直沉寂至今的,但古代是没有电这样东西的,有的只能是雷电,那是不是说雷电就是圆盘子的正确打开方式?
不知多少代以前的老祖宗们制造出来这个东西,就是为了要使用它的,那时候是怎么引雷的?
那地理环境呢,甚至那所老房子都有可能是激发的条件。
头绪很多,就用排除法吧,将无关的排除,剩下那些真正关键的。
雨天、雷电要看老天爷的,倒是房子这个因素可以自己做主。
他以最快的速度把饭吃完,搭了个村里人的拖拉机回家,到家后匆匆洗过澡,回房在桌上摊开几张白纸,把老房子的草图画下来。
然后对着草图想了好久,寻找房子的哪个地方比较不寻常。左看右看,翻来覆去,半个晚上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他觉得困了就躺下,还把圆盘子放在枕头边上,说不准会有些帮助。
一夜无话,早晨醒来只觉得睡眠质量很高,浑身精力很是充沛的样子,也许是乡间空气好,使被多年腐化堕落生活侵蚀的身体得到了恢复。最近状态体力越来越好,看来这一趟真是回来对了。
他吃了点昨天从县里打包的特色小吃白糍粑,在屋外活动开身体,打了一套八段锦,又翻了几页导引术,照书里描述的样子盘坐,纳气归中,向东方引颈吞咽下一口津液,腹中咕咕响了两下,竟好像真有缕热气从丹田升起,他不确定,也可能是自我暗示造成的错觉吧。
时来新也不去管,都当成真的照单全收。
收功后该办正事了,时来新拿起早已备好的手电筒、工具箱,开始了老房子的探险之旅。
他的探索工作非常细致,将房子一寸一寸地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连墙壁地板都仔细敲过,不放心的地方还多查几遍。如是者找了两天,才堪堪把祖屋整体过了一遍,找出来几个铜钱、一个银元,铜钱锈蚀得厉害,已经看不出哪个年代的了,那块银元的表面彻底黑掉,但还能辨认出是前朝发行的,有一百多年历史,也值几个小钱,但品相着实差。
这些都不是他想要找的。
把东西放到一边,他又想给祖屋看看风水,在网上找来资料,按照上面教的给堪舆了一番,就他看的结果,发现祖屋的风水似乎一点也不讲究,可能压根在建房子的时候就没有太多考虑。想一想也是,那时是家道败落之后,也没有太多讲究的条件。
探索工作进入死胡同,没了头绪。这两天倒是来了个看房子的,他随便应付了一下,把价格往高里喊,自从圆盘子被激活以后,他卖房子的心思便淡了下来,说不定这房子与圆盘子存在某种联系,可以帮助他解开圆盘子的秘密。
存了这点万一的念想,他在价格上就没有松口,让买家摇头离去。
看看日历,他回乡也近两个月了,下一步怎么打算,他有点茫然。但在隐约中感觉到,好像有一个倒计时,牵扯着那个城市,那两个与他密切相关的人,当指针停下时,他必须要在那儿,不管那个倒计时或许是一个定时炸弹。
只可惜了他现在的平静生活,说要离开他真有些舍不得。
文慧还是来电话了,她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能等到这个时候,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电话里说得也简单,三言两语就挂了,就是催问赞助费的事情,末了还带上一句:你真要解决不了,我再想办法吧。
男人不能说不行,时来新不管现状如何还是要挺着。他也知道,这点钱对于文慧来说是可以解决的,但背后的逻辑却可以将他最后一点尊严剥光,文慧太了解他了。只要把这点突破,他就没有脸面再拒绝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只要我缓过这口气。心里这样想着,时来新握了握拳头,尽管这样的自我暗示有点肤浅。
这个简短的电话还是搅乱了他的心境,他有些心烦意躁,看了几页书再也看不下去,浑身不得劲。眼看天上的乌云快压将下来,蜻蜓都低飞在瓦檐处,看样子雨又要来了。
雨前的气压让呼吸不畅,人提不起精神,他昏昏欲睡,接连打着哈欠,脑子越发地不清晰,终于沙沙雨声传来,成为最好的催眠曲,他进入了梦乡。
时来新来到了一个黑白的世界,四周是极度粘稠的云雾,把他的视线始终禁锢在眼前雾色中,眼内再也看不到其它,白蒙蒙一片,没有尽头,耳中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这是个静默的世界。
那些云雾浓得有些粘稠,沉甸甸,更像是液态的。身处其中,他觉得非常舒适,如鱼在水中,自由自在不受拘束,随时可以尽情遨游。
下一刻,他身不由己地动了,很让人纳闷,明明没有想要动。
他能控制的好像只有视觉,见到浓雾向眼前压来,速度非常快,没有方向感也不知要去哪儿,就像是位乘客,被动地移动着。
没一会儿眼前景象一变,他遇到了一股迎面而至的雾,同样地粘稠,两股浓雾叠加在一起,马上形成无数密麻麻的大水球,最小的也有篮球大小。水球出现后,浓雾马上稀薄了许多,中空了一大块,视野立刻开阔起来,显出了巨大的雾场,但后面的浓雾依然无穷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