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子年七月十二,天气晴有阵雨。今日随仪仗到了温陵城,不愧是一郡治所,比沥泉繁华多了。午间送来的食盒里的深水鱼丸汤十分鲜美,南煎肝比想象中要好吃的多。虽然这几日都没能和那老爷子说一句话,但是我寻思这么一路跟着他们蹭吃蹭喝,好像也不错?”
“丙子年七月十七,天气晴。听说再有几天就该进荆州地界了,再往北走一段就是京都。洪州府的菜色很合口味,就是看起来不大精致,如今天气又热,胃口都差了。今日那位长公主居然换了薄纱衣裳,隐约瞧见她的肌肉了,这不整个一金刚芭比吗?可是这个世道都以道法为力量之本吧,练这一身腱子肉……怎么说呢,可以,但没必要。”
“丙子年七月二十,天气晴有雷阵雨。最近和马五哥、韩六哥他们越混越熟,还是行伍中人好打交道,直爽。听他们说,那金刚芭比还没结婚呢。也是,我寻思一般人审美接受不了这样的。再者说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上去真不好亲近,每次跟她打招呼都没回应,真没礼貌。今天马五哥去了趟州府衙门,回来后让我签了个文书,还按了手印,没大细看,管他的呢。另:午餐的肉糕和炒汤圆好吃好吃好吃。”
逛吃逛吃是人生一大乐事,陈尘最近这一段就处在这样优哉游哉的美好生活之中。这一路自扬州入荆北,处处有快马在前开道打点,地方官吏供奉上来的食盒里都是各地的名菜,这可把陈尘这吃货给吃美了。
这些日子鲁王就像消失了一样,再没和陈尘打过照面。那位金刚芭比似乎也不屑于和陈尘说话,每每碰见,除了个“嗯”字,便再没别的可说。
不过陈尘不在乎,他反正是来帮鲁王圆谎的,又并无攀附权贵的天赋和自觉,鲁王和长公主不搭理他,反而令他自在不少。此去京都,权当是免费旅行,还包吃包住,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连日来他倒是与此行仪仗队伍中的马毅、韩统两位将校谈得来,聊来聊去,这才知道鲁王和长公主此行是奉旨巡视扬州钱粮税赋与采场事务的。谁曾想这一查不要紧,扬州八郡的大小官员给扒了三分之一,连带着如夏正这样的理真司不法官员也给摁住了。
马、韩二人是世代侍奉皇室的羽林出身,虽不过二十许的年纪,但对官场上的事耳濡目染多了,自然知道兹事体大,牵扯的利益甚广,即便如鲁王、长公主这样的贵人,也不能干巴巴一道折子就把这事打发了。
为着这事,各色势力前来秘密求见鲁王的使者络绎不绝,这位时而高深莫测、时而胡闹耍混的王爷干脆谁也不见,打死也不离开他那辆宽敞得过分的四轮马车,摆足了光棍的架势。
见不着鲁王这位钦差正使,自然也有不甘心的密使,想要去长公主那里碰碰运气。
某日的傍晚时分,吃过晚饭的陈尘一如既往地开始在营地附近散步消食。正当他路过长公主休憩的营帐之时,陡然听见里头传出一阵杀猪般的呼号声。
他正自纳闷,只听得“嘭”地一声,一个人影从帐幕内倒飞出来,团成一圈的身子如球般滚出几丈远,继而发出颇有些惨烈的哀嚎。
跟随长公主的侍女、卫士显然非常懂得“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道理,任这密使闹出多大的动静,周遭并无一人去多事。
“你们崔家把这枉法的腌臜主意打到本公主头上,是不怕死吗?”
陈尘听得长公主一声怒吼,连他也吓得缩了缩脑袋,心中想:这金刚芭比声线其实不差,可这吼起来怎么有几分包租婆的风范?
“牛,太牛了,这一身肌肉果然不是白长的。”
陈尘心中竖了个大拇指,小声嘀咕了一句,掉头便走。
“你站住。”
长公主的身形自帷幄之后显出来,面上的怒意淡而可见,就这么随意向陈尘一望,便让这位七尺男儿有了些莫名的威压感。
天家贵气,这是学不来的。
为了化解这种令人不悦的卑微感,陈尘选择了嘻嘻一笑,抬起手挥了挥,道:“晚上好,你也出来散步啊。”
长公主似乎对这种轻佻的态度不太感冒,眼神一冷,一边朝陈尘走过来,一边道:“皇叔对你评价甚高,我却有些不信。今日准你与我一战,好教我开开眼界。”
一言不合就动手?这个金刚芭比怎么想的?
陈尘无语道:“你是金枝玉叶,我哪敢和你动手。”
长公主冷笑一声,心想你小子平日见了我连行礼都懒得行,如今还说什么不敢呢?
陈尘是真不愿意和一个女人动手,但是奈何长公主冷笑一收,抬手便是一记夹杂着元气激流的拳意直冲而来。
“好拳意。”
陈尘赞了一声,身法一动,避开了来袭的一拳,拱手道:“我认输。”
长公主并不理他,一拳落空,挺身再进。两人相去不过二十几步,她这一个猛冲便到了陈尘的近前,随即又是一拳轰出。
原本修士强过世间武道中人之处,除了真元之力的强大力量,更在于能够以远打近,隔空伤人。但长公主这一手贴身短打的路数,兼有修士、武道之长,威力自然不同凡响。
这瞧见她这一拳使出,还未击中陈尘,就又收拳再放,拳意与虚影重叠交错,一时间仿佛有数百道拳影覆盖在陈尘的周身。精纯的真力与肌肉的暴力合二为一,融合为一股强劲无匹的锋芒,霸道至极。
换做是寻常的修士,此刻要么用护身法器硬接硬扛,要么就想法子闪转腾挪,总之绝不肯让这狂暴的拳意碰到自己的肉身——修士再强,肉身和普通人相差也并不大,挨上这么一拳,那可不是玩的。
面对如此恐怖的拳意,陈尘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反而生出些久违的熟悉。
“有点东西,但不多。和师父那个老变态比起来,那可就差得远了。”
陈尘嘴角一勾,身形如泥鳅般有节奏地扭动着,与这无数拳意来了个“擦肩而过”。这当然还不够,只见他手作剑指,偏偏斜斜却又迅雷不及掩耳地点了出去。
剑指之上,莹莹有真元毫光闪动,每点出一下,长公主的拳意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一部分。十八下点出,那些拳意便再无半点痕迹。
长公主面无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