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过后,连汾阳知县汤信,汾阳千户所一众朋友也到后,基本上便没什么宾客了,无需李天心再迎客。
是以他留下几名家丁仆役以备万一,便跟沈浪等人回到大厅,帮着招呼宾客。
时间慢慢过去,逐渐来到酉时三刻的黄昏时分,各方也准备妥当,礼生高声唱道:“良辰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话音一落,鼓乐声起。
在乐师吹奏的喜庆唢呐声中,一身凤冠霞帔,盖着红盖头的白飞飞,被搀伴婆扶着走了出来。
朱富贵红光满面的坐到高堂之位上,李天心站在大厅中央,面带笑容的望着白飞飞走到自己身侧。
如意环翠将红绸结成的同心结,交到李天心和白飞飞手中,两人各自牵着一头,同心结便垂在两人当中。
乐声停,全场静,礼生提唱道:“一拜天地。”
李天心与白飞飞朝着大厅之外躬身拜下。
“二拜高堂。”
两人转过身来,朝着抚须微笑的朱富贵深深一拜。
“夫妻对拜。”
两人各自侧身,朝对方躬身一拜。
“送入洞房。”
李天心以同心结牵着白飞飞,在如意环翠和春夏秋冬四名丫鬟的簇拥下,往新房行去。
一帮年轻人,以及一些朱府老仆人的子女,也都跟着往新房涌去。
他们是去凑热闹的,因为入洞房时还有一些婚俗,他们想去见识见识,为日后自己成亲时学点经验。
年轻人们离开后,管家李忠开始张罗仆役安桌上菜,准备开席。
朱府用的桌子,可不是以前那种整体的方桌,而是桌腿和桌面分开的大圆桌。
桌腿是交叉折叠型,平时收起来也不占地方,需要用时,将桌腿展开,桌面往上一架,齐活。
桌面是双层的,上层可以旋转,如此无需站起来,便能吃到所有菜品。
当初李天心将这桌子弄出来时,连朱富贵都为他的奇思妙想叹服不已。
另一边,到得李天心院子,进入主房后,朱七七牵着杨艳,直接冲向卧室,咯咯娇笑着往喜床上一扑。
结果她们发现,竟然还有另一个小少年,也跟她们一样扑到了床上。
朱七七愕然道:“你是谁家的?怎么上喜床来了?”
李寻欢笑吟吟的道:“你是七七姐吧?我叫李寻欢,是天心大哥的堂弟,上喜床当然是向嫂嫂要分床钱。”
朱七七恍然道:“哦,你是李尚书的儿子。”
“正是。”
说话间,却见李问柳也走了过来,在喜床边坐下,靠着床头施施然躺了下来。
李寻欢对朱七七笑道:“这是我哥。”
知道他们是李家公子后,朱七七便不再多言,翻过身来用手撑着脸颊,侧躺在床上对随后进来的白飞飞嬉笑道:“飞飞,你自己看着办啰。”
李天心好笑的道:“我说你们几个家伙,又没跟我一张床上睡过觉,要的哪门子分床钱?”
李问柳怡然自得的道:“话虽如此,但同辈亲人中,你就我们这几个兄弟姐妹,我们不来要分床钱,就没人有资格要了。”
李天心失笑道:“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跟着前来的宾客们发出一阵哄笑,大感有趣的看着这一幕。
杨艳小小的身子趴在床上,双手捧着脸看着李天心,一双小短腿向后弯起,在身后轻碰。
她笑眯眯的对李天心道:“天心哥哥,你成亲以后就只会抱嫂嫂,不抱艳儿了。”
“嫂嫂占了哥哥的怀抱,艳儿就占她的喜床,不给红包艳儿可不起来。”
“哈哈哈……”
房间里顿时一片欢笑,连白飞飞都是双肩轻颤,乐不可支。
这个聪明伶俐,漂漂亮亮,可可爱爱的小丫头,真是太招人稀罕了。
所谓分床钱,是大明婚礼的一种风俗,当一个男人娶妻,他的兄弟姐妹都可以占据喜床,不让新娘上床。
这种情况新娘就得给红包,不给人家可以不起来。
其寓意为,这个男人本是我们从小一张床上睡觉的兄弟,从此却要跟你单独组成一个家庭。
本来属于我们的床,自此被你占据,我们再也不能睡,所以你得给个红包,安慰一下我们失落的心情。
描述得不算准确,但大概就是那么个意思。
好在这事儿之前搀伴婆,也就是所谓的“喜娘”已经告知白飞飞几女,如意环翠早已准备好红包。
当下如意拿着红包上前,一人手中塞一个,四人这才起身让出喜床。
如果是亲兄弟姐妹,还可以跟嫂子或弟妹耍赖皮,嫌红包太少不肯起来。
但朱七七几人主要是凑个趣,让李天心的婚礼更加圆满,所以意思意思即可,不是非要给多少才行。
当然了,李天心出手也不会小气,红包中全都是蓝票,十两一张的,搁后世那就是大几千块。
继兄弟姐妹分床后,还有一个“滚床”环节。
就是让两个与李天心和白飞飞,属相八字相合的五六岁童子作为喜童,到床上去滚一滚,这是对新娘早生贵子的祝福。
只听喜娘大声吆喝道:“上滚床,下滚床,一年一个状元郎,请喜童。”
两个长得唇红齿白的童子,当即被他们父亲乐呵呵的扔到了床上。
喜娘接着吆喝道:“童子滚滚床,喜庆传八方,求得贵子来,定是如意郎,孝敬父母先,光宗耀祖强,新郎等不及,新娘口含,春宵值千金,日后好梦长。”
喜娘一边吆喝,两个早已得到交代的童子,便从床头滚到床尾,再从床位滚到床头,如此来回三遍。
滚床结束,如意给两个童子也一人塞一个红包,他们的父亲便把孩子抱走。
最后喜娘端着一个装着红枣、板栗和铜钱的盘子,一边抓着往床上撒,一边吆喝道:“撒个枣,领个小,撒个栗,领个妮,一把栗子一把枣,大的领着小的跑,一把栗子一把钱,大的领着小的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