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让沈珩去湖州了?”但她声音小,又显得没那样凶。
沈岩廷一愣,旋即道:“没大没小。”
“昨夜歹人,我恐他并非主谋,这事还需得多加费心,沈珩留下,府中多个照应。”他皱眉解释。
“可、可……”沈梨珠不明白,阿耶不是,恨不得她离沈珩越远越好么?怎会安心让沈珩留下。
沈岩廷知她心中所想,打断道:“沈珩心思细腻,此事交给他,再合适不过。”
沈岩廷有他的考量,这是其一,其二则是,近日,他观梨珠对沈珩避之不及,换作往常,得知沈珩去湖州,她定会阻止,然她没有。去云栖苑看诊的大夫,早几日就与他说,梨珠已并无大碍,而昨夜,沈珩的送行宴,她仍以尚未病愈为借口继续待在云栖苑。
他确实不喜沈珩靠近女儿,然不可否认,对沈珩,他亦有不少欣赏。
要沈珩去湖州,是怕女儿继续缠着沈珩不知轻重地胡来,现下没有这般顾虑,沈珩,去与不去,都无妨。
依他看,沈珩不去湖州了,梨珠倒是顾虑良多。
虽不知女儿为何忽然这般待沈珩,但他也并未感到奇怪。沈梨珠年幼时就是如此,今日还喜欢的东西,兴许到了明日后日,就讨厌到要扔掉了。
沈梨珠张张嘴,还要说些什么。
沈岩廷却凝了眼书房,对沈梨珠道:“罢了,这几日,少再出府。你早些回去歇着。”
而书房里,沈岩廷叫来沈珩议事,沈梨珠来了,便要沈珩暂时等待。
沈珩站在窗前,窗外声声字字落入耳中,脊背一寸一寸,僵硬到好似没有知觉。
他在想。
沈梨珠为何怕他。
犹记雷雨夜,她从噩梦中惊醒,再看向他时,眸光惊惧,如同面对的,是一个十恶不赦、要将人吞吃入腹的凶兽……
怕一个猛兽般的怕他。
他怎会忘,他见沈梨珠的第一面,她便红着黑眸,泪珠子挂在眼尾,要落不落。
大夫说,他若熬不过那日,会死。她哭得更凶了。
他那时意识朦胧,也不知少女是谁,更不知他是谁。
只知泪水一滴滴落在他胸口,滚烫、炙热,她在为他而哭。
后来他伤好,见得更多的,不再是少女的泪,而是弯弯的笑眼。
分明没有过往记忆,他却时常想,这一定是他见过,最美的一双眼睛。
从她口中,他知道,他是沈家养子,叫沈珩。
她每日来找他,给他说有怎样的稀奇事,问他新买的衣裳好不好看。
如今她怕他。
他也坦然接受这个事实,不再出现在她面前。
那夜府外遇见,凝见她不安的神色,他本不该下马。只是,少女下车,身旁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平日最是娇气,若下了马车弄脏裙摆、或是不小心扭伤,恐要红着眼睛难过许久。或许是疼痛让思绪不再清晰,又或许是旁的细碎情绪,他仍是下了马。
到如今,亲耳听见梨珠所言。
沈珩垂下眸,双手紧握,却又在不知何时,那双手渐渐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