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积不大的篮球场，渐渐聚了些人，连隔壁锻炼的大爷也看热闹凑了过来。
裴屿冷起一张脸还是很有迷惑性的，面无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特别接近温子奕平时挂在嘴上的冷面酷哥形象。
188的个子加上挺拔的身姿即便是放眼整个球场，也依旧是显眼的那一个。
“江时眠，你坐在那边观战吗？”
凯斯抬手往上捋了一把汗津津的金毛，招呼江时眠去旁边。球场一侧有长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很多地方掉漆显露出里面的原木色。
上面乱七八糟放着几瓶水，堆着几件外套和一把伞。
长椅后还有一箱子没拆封的水。
江时眠往他身后看了看，问:“你们人够吗？我也玩两把吧。”
“不用。”
“不用！”
前面是裴屿的淡声回应，后一个是凯斯的摇头摆手。
“你好好坐在那里，把行李箱看好。”
裴屿布置什么重要任务一样，语气慎重，面色严肃。没维持两秒，自己先笑开了，冲淡了眉骨间的冷意。
他瞥向凯斯，望着这个金毛目光中对江时眠直白的好感，眼中锐意又盛了几分。
裴屿一向对人的情绪感知很敏锐。
没想到这小子手段还挺多，故意说成哥哥、邀请江时眠打球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他、用直球热情降低小暴躁的人际防线……
凯斯无害的面容很容易迷惑人，可是一个人的眼神是掩饰不了的。
“你们经常一起打球？”
裴屿低头右跨两步，隔开某人的视线，看着江时眠的眼睛，状似无意问道。
“没有，才见过一面。”江时眠的心神还停留在场上。裴屿很高，但论身材壮硕还是那群人更占优势。
一个个臂膀上夸张的肌肉鼓起，远看力气就很大，要是不小心被撞到……
“你要是想玩，等回学校我和你打。”
裴屿正在弯腰系鞋带，闻言眼睛一亮，蓦地起身，生怕对面的人反悔一样:“那我们约好了？”
江时眠平时在学校真的很宅，几乎不怎么出寝室。裴屿想在食堂约个饭都没有机会。
现在机会自己送上门，他嘴角微微翘了翘。
凯斯站在那里一头雾水，奈何他的中文实在不怎么样，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
只是有眼睛的都能看见裴屿的神情突然振奋一瞬，气焰也莫名往上窜了一截。如果说几分钟前的裴屿波澜不惊，现在忽然荡起了点小水花。
凯斯眯起眼睛，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金毛一样的灿烂面容倏地凌厉起来。
“江时眠，你给我们当裁判吧！”
气氛开始微妙的紧绷起来。
倒也称不上剑拔弩张，毕竟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场初心友好的篮球交流赛。
江时眠一直多加留意裴屿，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裴屿的篮球风格会和上次学院赛一样。
配合队友，掌控全局节奏。
没想到他也有横冲直撞的那一天。
看见风一样在人群中驰骋的少年，带球过人，丝毫不畏惧几名对手的围堵，江时眠微松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时眠总觉得这场球的过程有些熟悉，越看越像他自己上次和艺院的对局。
上次艺院那些男生的技术的确不怎么样，可现在不同，尽管没有上场，江时眠也能深刻感受凯斯一行人带来的压迫感。
晃神的功夫裴屿又一个灌篮，边上一堆人吹口哨叫好。
凯斯懊恼一挠金发，同伴安慰拍拍他肩膀，加油打气。
裴屿从场上跑过，朝对角线的队友打手势，他出了些汗，几缕额发细碎散落，漆黑瞳孔亮得惊人，是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
一场球赛下来，场上大部分人已经熟稔地和裴屿称兄道弟。
语言不同，肤色不同，但这个年纪正值交朋友的阶段。一场酣畅淋漓的球赛便足以打破陌生和隔阂。
裴屿这个人就如同之前的小太阳头像，直率坦荡，永远在发光。
最关键的是，他无论走到哪，只要他想，永远都会被人群簇拥，带着难以令人忽视的蓬勃生机，一路欢呼笑闹。
江时眠抿抿唇垂眸，无意识盯着褪色的塑胶地面，神情失落。
——他们不是一类人，也从来不合适。
裴屿告别人群下场时，就看见一个圆润的后脑勺对着他，一动不动地和地面对视。
周身氛围忧郁，和学校的奶猫有的一拼。
“江时眠！”
雨后耀眼的阳光拨开云层，洋洋洒洒地照射下来，给发丝镀上一圈柔光。
快把地面盯出坑的江时眠抬眸，双手接过裴屿手中的水:“哪来的？”
裴屿大咧咧靠过来，单手拍拍他的肩，指着凯斯的方向，“和他们顺过来的。”
感受到指尖下身体的僵硬，裴屿撤开手，小声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肢体接触啊？我以后注意。”
不止一次，上午插花时，裴屿的手背不小心和江时眠的指尖贴了一秒，江时眠也是瞬间就缩了回去。
快得像是错觉。
“嗯，不是很习惯。”
江时眠想笑着掩饰一下，嘴角扯到一半，才发觉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裴屿没注意，他忙着在心里的备忘录上默默掏出笔，在爱吃甜食下面又加上一行——不适应肢体接触。
犹豫了会儿，又在后面磨磨蹭蹭画了个括号，写上——后期可以尝试一对一训练。
江时眠拉开行李箱，说:“走吧。”
裴屿悄悄抬起眼，又很快移开视线，心虚地摸摸鼻子。
凯斯大步跨过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甘，金毛蓬松得乱糟糟，“你什么时候还有时间，我们再来一场。”
裴屿一秒敛起表情，平静道:“下次吧，下次一定。”
凯斯:……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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