祟阴言辞中的“恳切”。
他既惊讶于此——缔婴圣株甚至不敬于我,祟阴缘何如此礼贤待我?
同样,他也从这番话中听出来了点什么:
斩神令是染茗散出去的,同祟阴无关,但染茗请来继承祂传承的人,却惊扰了祟阴。
这,才有之后神之遗迹被封,所有人进得来、出不去之事?
如此,便和预想中的,有本质不同了。
空余恨本来跟徐小受不约而同一个想法,已认为那四象秘境中道出“神官司命,接引轮回”的家伙,不是染茗,其实是祟阴……
还有内情?
如此看来,这本无主之天境三角、之“室”,既属染茗——祂染茗勾来的,也属祟阴——祂刚好也在此地留下后手。
祂俩之争不论。
今下这般对于“不公”的谴责,祟阴也站得住道德制高点了——祂至少算半个主人。
空余恨不晓得自己哪来这么大的面子,让祟阴在遭遇“不公”之时,请自己去断。
但他既已答应了“如遇不公,出手相助”,而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余,为此室之主?”祟阴含笑相问。
“是。”空余恨只能点头。
“即便不是,亦不成问题。”祟阴一笑,似从不将“是”与“不是”的回答放在心上,只在解了空余恨的反问后,继续往下述忧道:
“室有三层,名曰三境。”
“祖神一梦,识养三境,于是造化生于野,智慧秀于内。染茗不再,三境皆余孕养,缔婴呕血,大道成于此间。”
“斯有贼子,于境一斩祖树,于境二夺天核,于境三衅祖神。逢造化,除造化;逢机缘,夺机缘。余降神力,诛邪祟,除病厄,力致此室复原,蕴养古昔战伤。”
“奈何贼子数般作阻,咄咄逼进,伤余道婴,破余神庭。余今方复苏,有心无力,无奈之下,只得涉足于此。”
“古今忘忧楼,历来素有‘忘忧’之胜名,余问忧二:逢此不公,阁下可愿襄助?”
祟阴言辞恳切,陈情委屈。
道毕目光投来,无有逼视,全然只剩下一副遭逢大难与不公之后,渴求得到援助的楚楚可怜之态。
这一瞬,且不提空余恨。
便是旁侧候听着的黄泉、妄则圣帝二人,都没来由心生一股怒火。
贼子!
恶子!
竖子!
人家祟阴苦心经营了千年、万年之久的神之遗迹,就只想着用来好好养伤。
你们倒好,入室抢劫完了后,还想着对此室原主动手,是不是还想灭了祖神之后,自己当那祖神?
简直,放肆!
黄泉放肆了情绪许久之后,猛然惊醒,自己也是“竖子”中的一员。
罪过,罪过……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空余恨心下五味杂陈,表情都止不住涌出了复杂之色。
古今忘忧楼里,只诉衷肠。
别说祟阴没有对自己施加指引之力了,便是祂想……
空余恨不知为何,就是有这股自信。
对方,指引不了自己。
这也便是说,祂之所言,字字为真。
祂的委屈是真,不甘是真,愤怒也真。
遭逢这般不公之后,想要委托自己出手相助的恳切之心,亦为真!
但帮祟阴,不就等同于与那“贼子”对立么?
空余恨沉默了许久,连饮三杯。
妄则圣帝于是好不忙碌,连满了三杯之后,端着酒炉,呆呆看着这人。
便闻空余恨最后问道:“贼子为谁?”
祟阴身子往后微微一靠,靠在虚无的靠背上,三个脑袋三张嘴,异口异声道:
“徐小受。”
“道穹苍。”
“曹一汉。”
什么?!
面具下,黄泉眸光一震。
曹一汉?
没听错的话,曹一汉,只能是那个曹一汉吧?
可……
魁雷汉也进神之遗迹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位不早销声匿迹了么?
就算他出山,也绝不可能和道殿主走上同一条路……哦,道穹苍已非道殿主,是这个原因?
还有!
“徐、道、曹,三人合力,只是两大十尊座,一个十尊座之姿。”
“祟阴,都打不过?”
“都只能来古今忘忧楼请空余恨相助?”
为什么是空余恨?
黄泉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惯性思维下,连祟阴邪神都干不过的组合,天底下应该没人能干得过了才对。
到最后,他揣摩着揣摩着,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祟阴打不过十尊座是正常的。
因为十尊座,只有十尊座能打……
“我在想什么?”
黄泉给自己冷得一哆嗦。
差点想对着面具扇一巴掌,不敢再在这般微妙的氛围下胡思乱想了。
……
“为何是我?”
空余恨同样发出疑问。
他想不懂,祟阴都灭不了的组合。
自己这个连缔婴圣株都能追着砍的菜鸟,又怎么可能得以“襄助”?
祟阴闻声,三个紫色大眼同时凝来。
祂面色严肃,似在端详空余恨,品悟此言是否为玩笑话,亦或有推脱之意。
不似玩笑。
亦非推脱。
“桀呲呲……”
祟阴发出了一声听不明情绪的怪笑。
祂忽而起身,后退数步,六臂同时往前一指,当着茶台前几人的面,扬声而道:
“足下立于时间长河之上,不入大道生灭轮回,通古今,晓命数,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