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意?”
那跟鬼一样的剑意,在醒神过后,消逝不见,如是幻觉。
徐小受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多想。
他得去跟人讨论了。
而在道穹苍与自己背道而驰之后,唯一能给自己答案的,似乎便只剩下一人。
“但在此之前,还有正事要做!”
……
“弓来!”
醒神归来,徐小受收好大道之眼。
其脚下意道盘一展,空间道盘一旋,感知大开,很快他抬手一摄。
炸于南域,坠于谷底,如是失去了灵智般的邪罪弓,直直被抓入掌心。
“呜……”
这享誉天下的九大无上神器之弓,此刻观之望之,所余只剩悲恸。
落于徐小受之手后,明明是大敌当前,它却无有挣扎。
弓随主意!
邪罪弓知晓在最后关头,自己主人爱苍生,对击败他的徐小受是个什么感受。
无有恨意。
自然,邪罪弓也恨不起来。
“你也是个可怜虫。”
徐小受细细端瞧此弓,浑然不受邪罪之力侵袭,以及各般煞气影响。
他不擅弓,更不打算用此弓。
可此弓寄予了邪神之力,前身也为术祖之兵。
他着实不放心任之流落,因为祟阴随时可能籍此复苏,只能暂时收下了。
伸手抚过邪罪弓弓体,在鳞纹肠弦之下,历尽沧桑的时间质感从掌心触摸处传来。
徐小受等了许久,见邪罪弓被自己讥讽之后还无动于衷,显得很是灰心丧气,他只得摇头一笑:
“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这么说吧!”
“在战后,我还见了爱苍生一面,他嘱托了我很多事情。”
邪罪弓弓弦微微一颤,其灵似乎凝回了注意力,悄悄在听。
徐小受看得一乐,再道:
“他嘱托了要我拿古战神台,之后承继使命,保护苍生,我只能说尽量。”
“他嘱托了大道之眼如有可能,风洒南冥,总之不想被有心人得之,加以利用。”
邪罪弓颤动更甚,弓弦嗡嗡作响,其期待、渴望之意,不言而喻。
徐小受一顿之后,伸手再抚弓身,忽而唇角弯起,大肆嘲笑道:
“独独你这陪伴了他半生的邪罪弓,这贵为九大无上神器之一的天下神兵,他没有留下嘱托。”
“半句都没有,提都没提过,从头到尾,他就没有想到过你。”
“你只是一把弓,仅此而已。”
邪罪弓似是愣住了,完全僵硬,徐小受还没停下,还在输出:
“他爱的从不是苍生,你也并没有排在第二位。”
“不论古战神台,还是大道之眼,他话里话外只嘱托了一件事……哦,一个人,你应该知道她的名字。”
邪罪弓最后一震,像是在拒绝倾听。
“泪小小。”
它于是失去了所有的动静,弓体整个黯淡了下来,再也不复神采。
徐小受不再多言,将这悲惨的玩意扔进杏界,嘱咐四大祖树看好,一边分神观之。
一旦有异,即刻发觉,即刻解决。
祟阴最好是从杏界中复苏,只要祂敢!
毕竟,杏界才是自己的主场,不止四大祖树,如还打不过,随便拉人进来镇压,譬如八尊谙!
“下一步……”
回望南冥,徐小受所眺之方向,却不是该要去堙碎大道之眼的深海,而是南冥近海处的无人沙岸处。
哦不,有一个人。
早在战时,早在许久之前,徐小受便看到了那一道身影。
他犹豫了下,并未犹豫多久。
他第一次主动挣断了传道镜母镜的锁定,一步登天踏出,消失在了南域罪土的天边。
……
“哗!”
海水从踝处没过,流沙挲过足趾,鱼知温忽而娇躯一颤,纤手紧紧攥住了衣纱。
落日余晖从远处洒来,海面一片粼粼金光,鱼知温看不见。
她能听见水声。
她能嗅得气味。
她还能感觉得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正如彼时朱雀金塔上的擦肩而过。
“徐,徐小受?”
鱼知温声音微微颤抖,缓缓转过了身。
徐小受轻轻“呵”了一声,伸手比量了下,较之于白窟初见,她矮了不少。
不!
是自己长高了许多。
她本及鼻高,今只能到自己下颌处了。
改变的不止是身高,更明显的是外在的衣着——以前二者不一样,现在反倒有些类似了。
他是黑衣,她也是黑衣。
他是长发,她也是长发。
唯一徐小受所见不同之处,是鱼知温脸上那面纱不见,取而代之成了遮眼的一捆黑布。
徐小受上前一步,截然问道:
“你眼睛呢?”
鱼知温便似那受惊幼兔,吓得往后一缩,踩着水转过了身去,“遮、遮住了。”
“遮住了,还是不要了。”
“……一样。”
“不一样的。”徐小受上前一步,与她并肩,面向大海,“再也不睁开,还是再也不要了。”
鱼知温轻轻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十分平静:“剜掉了。”
其实早有答案。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早晚都要切断。
可壮士断腕尚需决心,鱼知温看着柔柔弱弱一小女子,徐小受想不到能如此果决。
这一斩,斩断的是过往。
“就在那日玉京城,你师父,我师妹,哦,还有泪双行,在你得知真相之后?”
“……嗯。”
徐小受便转作无声了。
他望着落日沉进云海,看着昏黄渐变灰黑,张了张嘴,还是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