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道:
“不,我不是秦瑶,我是林瑶。你,你是怎么认识秦瑶的?”
“没怎么认识,只是从前在霁月楼时,听旁人谈起过。”
她随口扯了个谎。
“说城东有家秦氏女,自幼舞得一手好鞭子。后来一次出门采买,有幸得以一见罢了。本就对你印象颇深,恰又得了你那苍劲有力的墨宝,便更是确认,你就是秦瑶。”
林瑶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看透她究竟有没有撒谎。
静默良久,撇过脸来: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能记得她。”
柳烟浔见她抬了抬手,似是去拭眼角的泪水。
“所以......今日御花园......你才要救她吗?”她有些哽咽。
“也不全是。今日的林瑶,一如往年那个当街挥鞭打混混的女侠,仗义直言啊。”
林瑶回眸,眼中晶莹。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洗耳恭听。”
“从前有个女娘,自幼便被家中教导,要做一个正直之人,因此,她从小都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女侠。”
柳烟浔顺势坐在了湖边草地上,拍了拍身侧,林瑶会意,一同坐了下来。
“她的爹爹官职也不高,为官二十多年,始终是个小小的都官郎中,因为人太过耿介,历次升迁,从没他的份儿。”
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星子,试图从“林瑶”口中,去了解多年未见的那个秦瑶。
“好在从前的百官之首,是一个清正廉洁的大人,那女娘同他家一双儿女关系颇近,她爹爹虽不得升迁,旁人敬着这层关系,总不至于受排挤。”
“可世事无常,那位大人府上出了事,自那之后,朝中换了另一位大官。大官颇会做表面功夫,于是,本就微不足道之人,便更低至尘埃。直至一次刑案断错,明明与他无干,却被迫做了那背黑锅的人,锒铛入狱,性命堪忧。”
她的心头蓦地一阵抽疼,侧首看着她。
只听林瑶接着道:
“爹爹是她家的顶梁柱,他下了狱,女儿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心想替他洗清冤屈,却走投无路。直到一位好心的王爷找到她,告诉她陛下为人阴翳难猜,林太常不愿将家中女儿送进宫中,便以替她爹爹洗冤为条件,收了她做干女儿,以替亲女入宫。好了,故事讲完了。”
林瑶回过头,却见她不知何时,竟也哭了。
“娘娘哭什么?”
“没什么。”
她抽了抽鼻子,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想来,那女娘早已过了婚嫁之年,若早早择了良婿成家,一同游历河山,是不是不必到这宫中来?可她为何仍独身一人?”
这话,她是替兄长问的。
林瑶默然,垂首去薅身旁的杂草,撕成小碎片,又埋回土中。
良久,抬首道:
“不知娘娘可曾有过心上之人?”
“他是谦谦君子,自有丘壑,却只希望我一生无虞,遍走山河。”
说话间,她的泪早已落了满地,好似给碧草挂上了晚露。
“我何其有幸,此生得以与他相知,此后千帆过尽,再不得见如他那般的人。”
她话音刚落,便被身旁的姑娘拥入了怀中。
林瑶有些讶然,犹豫着抬起手,见她紧紧抱着自己,却是在颤抖,终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不要寻死。”
抱着她的那女子在她耳旁轻喃。
“你说的那个人……定不愿见,他自幼心心念念的姑娘,就此殒命于这座囚笼之中。所以,答应我,不要寻死。”
林瑶垂下了手。
“你都知道了啊。”
“你故意挑衅许贵人,故意让人瞧见你与宫外有所往来,故意让我知道你会对我不利,不就是盼着,谁能告知陛下,来赐你一死吗?”
她颤着声说道。
“你答应他们入宫,但你厌恶这样的日子,对你而言,死了或许更干净,是吗?”
“.......是。”
“相信我,你一定会有自由的那天。”
“.......你为何要帮我?为何要救我?为何要留我?我们.......认识吗?”
“那就从现在开始认识吧。”她轻声道。
“我救下的人,便不会再看着她自寻死路。林瑶,你听好,我叫......柳烟浔。”
林瑶愣住,心头莫名涌上了数年再没有过的感动。好似混沌了很多年的她,再次找回了自己。
她踌躇片刻,再次将手环了上来,不似先前的生分,而是轻轻回抱着她。
柳烟浔终是没能把从前的名字宣之于口。
既然上天让她们换了个身份重逢,重新认识一回,又有何妨?
“我想……有件事情,我得告诉你。”
林瑶在她耳旁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