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手一拍道:
“承安,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季承安见他目不转睛,努努嘴道:
“你还说,以春宴座次托我办事,这下倒好,宴还未半,人都没了。她要带惊华回去做什么?你怎地对她的事这般上心?”
他回身瞪他一眼:
“惊华可是本宫妹妹,难不成真要看她越发嚣张跋扈?”
季承安翻了个白眼:
“你明明知道我说得是谁。对了,上次你托我之事......”
“别在这儿说。”他径直打断,小心望了望周围,谨慎道:“跟本宫回东府去。”
季承安随着他回到东宫书房,收敛了吊儿郎当之色,慎重道:
“她究竟是怎样的来历?你可知若非我从中作梗,李大人那日险些查到什么?”
“什么。”
“她常来往于城郊青雾峰的云景别院。”
“云景别院......”晏淮序若有所思,“本宫若没记错的话,此处是张尧的祖产。”
“没错,李砚泽也只查到了此处。可这背后......”
季承安的眉心蹙得越发地紧,
“这几年,云景别院虽无异样,但你还记不记得,早些年咱们几人去青雾峰游猎,你家小溶儿不慎跌落灌木丛中,曾发现过一条已经荒芜了的小道。”
他见他提及她,有些紧张,抿了抿唇。
“记得。”
他还未打算将她的身世告诉第二个人,少一人知道,于她而言,总是少一分危险。
“这些年,那条小道被重新启用了。”
“是谁?是她?”他佯装惊讶问道。
谁料季承安的回答并非是他所想。
“不,柳美人每每过去,都是走的正门。而行那条小道之人,是怡王。”
说着,他轻叹一声,
“怡王行事向来滴水不漏,但我向山脚下的村民打听过,若细究起来,陛下这位柳美人每每在云景别院之时,怡王亦在。所以,那日你让我阻李砚泽,是在包庇她与怡王的那层关系吧?她是谁?”
他平静地望着季承安清明的眸子,垂首一笑:
“你自己都查得明白,何故要带着答案来问本宫。本宫不愿直言,自然是希望你装作什么都不知。”
季承安一撑书案,跳坐而上,连珠炮似的忿忿道:
“她不知道怡王与你并不对付吗?她这是何意?她入宫委身陛下,又是做什么?她究竟有没有考虑过你......”
“承安。”晏淮序轻声打断他道:“那时我们远在千里之外,你有没有想过,她最无助之时,仅这一条险路可活。”
季承安哑然,良久,神色复杂道:“所以......你......你们真是疯子。”
轿内,惊华坐在她身侧,见她只靠着轿子闭目养神,并无搭理她的意思,一颗惴惴不安的心逐渐缓和下来。
趁着轿辇摇摇晃晃的空档,端详着刚被她辱骂过女子。
她就是不喜欢她。
这几日,她本就听了宫中诸多传言,亦目睹了陛下待她格外偏宠。
偏偏她见柳烟浔时,她还一副目中无人的孤傲模样,这生生颠覆了她自小到大被树立的“美”的认知。
诚然,宫中不缺美人。
淡泊似张美人,温婉如母妃,端庄似赵良人,无一不都是她心中美好女子的表率。
小惊华自幼耳濡目染,自然也将这些,设为自己未来的标准,只是她的性情,比旁人多添了几分娇纵。
从小到大,她听过无数人赞她的“美”,连整日不苟言笑的外祖,都曾赞过她温乎如莹,承安哥哥更是对她百依百顺。
若说她不享受这众星捧月般的夸赞,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此时,她虽仍抛不开对柳烟浔的偏见,却实实在在地觉得,似是在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墨玉勾勒的长眉,鹤羽交织的双睫,池水蕴润的肌肤,海棠渲染的素唇......
在这些艳羡惊绝之下,却似藏匿着锋锐的匕首。
她看向她时凉薄的眼神,讥讽的轻笑,冷淡的嗓音,无一不在她的风流中注入了危险。
惊华想到此处,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如今落入她的魔掌,还没了长辈撑腰,只怕更会生不如死吧。
轿辇在惊鸿殿前落停,柳烟浔缓缓睁开眼睛,随意瞥了惊华一眼:“下去。”
惊华搅了搅手指,悻悻地跟在她后面。
“拨雪,将殿门关了,吩咐旁人莫要来扰。”
她吩咐道,而后将惊华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殿内,率先坐在了主位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