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却被他躲开。
难怪他持剑时用的是左手,抱自己时,用得也是左手。
“真没事。”
“你若再瞒我,我便不理你了。”她威胁道,又伸手去牵,却见他眉头猛地一皱,轻哼一声。
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却察觉袖子早已与皮肉粘连在一起。她只是想看看他的伤口,却见他疼出一头冷汗,强忍着没出声。
“这不像是刮擦打斗落下的伤,这是怎么一回事?”她隔着衣料努力看。
“只是一时疏忽,被那狼咬了一口。”
他声音极轻,像做了错事的孩子。
季承安担忧道:“别在这儿看了,我们先回营中吧。有荀大人在,总比他自己忍着强。”
“阿序,你能走吗?“她将他自石后搀扶起。
一旁的季承安蹲下身来,指指后背:
“这不是有我在呢?上来吧。”
见他始终站着未动,扭头一笑道:
“你扭捏什么?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你总不能让我一直欠着你的救命之恩吧?”
夕阳给云岭渡上一层暖金,三人说笑着,缓缓而去。
只余暮云红霞,落入一直匿在树后无人留意的晏长曜眼中,似让他也忆起了兄弟相称的旧时。
他垂头一笑,翻身上马,仿若从未来过。
“什么?姨丈,你没开玩笑吧?要将肉剜了?那得多疼啊。不是因为你和大将军总吵架,把气撒在他头上吧?”
荀灯竹在烛火下烧着刀,肃声同季承安道:“他都没喊疼,你喊什么?初伤时也没止血,如今跟衣物都粘连在了一处,你告诉我,若是不剜去,等着新肉长出来,难不成就这般放着,回头待整条手臂都废了才好吗?”
晏淮序乖觉地坐在桌前,抬眼笑笑:“荀大人,别同承安一般见识,他也是担心我。”
荀灯竹瞪他一眼:“就你小子喜欢维护他。”
转头又对季承安斥道:“不忍看就出去呆着,臭小子,别站在此处烦人。”
“你若让他更严重了,我就!我就告诉我大姨!”季承安跳脚道。
在那行针的医包落至自己脚旁前,掀帘出了营中。
荀灯竹转眼看了看始终未动的陆今溶,问道:“小姑娘,你怎么还在此处?不怕见血吗?”
她摇摇头,一双眼死死盯着烛上烧着的刀,昂首道:“不......不怕!”
荀灯竹未置可否,手起刀落,旋即用备好的药清洗他的伤处,他一时忍不住,手臂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自头上落了下来,伤口仿佛有火在烧,又好似有数条虫子在撕咬,终痛吟出了声。
她旁观着一切,与剜在她心上别无二致,却是安静待在一旁,一声不吭,紧紧咬着下唇,只觉得口中有一丝腥甜。
医官在不停泛着血的伤口上药包扎,短短片刻,却似漫长无比。
“好了。”荀灯竹放下手中的物什,起身道,“这段时日你好好养着,定时来我这儿换药,我出去透透风。”
说罢,便将这营帐留给了他二人。
她坐至他身旁,听着他疼地抽气,轻轻覆上了他的手。
他抬眼冲她安慰一笑,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上:“我不疼了,真的。”
见她唇边印着些血丝,抬手抚了抚。“既然怕,为何又要看着?”
略带薄茧的指尖触碰上她柔软的唇,一瞬间仿若放大了五感。
她恍惚片刻,定声道:
“我只是想陪着你。我不想当一个任你和爹爹护在身后的菟丝花,我想知道你的遭遇,想分担你的痛苦,仅此而已。能够多了解彼此一点,难道不是好事吗?”
伤口的疼痛减弱了几分,他渐渐平静了下来,反握住了她的手。
季承安刚想掀帘瞧瞧他的伤,无意撞见了这番话。
他偷偷挑开一丝缝隙,见她正凝视着阿序,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还蒙着一层薄薄水雾,却又独特无畏。
他想,这才是自小浸润在爱里的姑娘吧?
娇纵但不蛮横,真挚却不寡情,勇敢却不莽撞,聪慧却不冷酷。
他并未与她独处很久,可不过几个时辰,却足矣看到了她身上暗藏的锋芒。
营中两人紧紧相依,一双影子落在壁上。
永远与彼此坦诚相对之人,本就是世间最密不可分的存在。
他放下帘子,轻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