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吗?”
柳烟浔直直地望着他,艰难问道。
他愣了一瞬,旋即笃定道:
“本王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做一个明君,但本王一定比他好。起码本王知恩图报,不会对自己敬为兄长之人痛下杀手。”
言及于此,他不再与她你我相称,特地念了番他如今的身份。
“嗯……好……”
获得了她的肯定,他如同一个得到认可的孩童,露出一抹骄傲的笑容,手指翻飞之间,为她绾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她望向镜中,忽然发现少了点什么。
“银铃……银铃……”
他眼底浮上一缕晦暗。
“阿浔,我把它收起来了。你答应过我,前尘往事,都要忘记。”
她拼力扭了扭脖子,却只能细微地左右摇晃,连拒绝的摇头都做不到,于是神色变得有些焦急。
“不……不行……求你……还我……那是我……唯一……留下的……东西。”
这是她今日与他说得最长的话,竟是向自己讨要那破铃铛。
他心中有些不悦,转身欲走,却被一股力量牵扯住了衣袖。
垂眸望去,却见她的手指紧紧攥着大袖一角,显然,她还使不上力,因此想要留下他,定需耗费平日成倍的力气。
见她神色有些痛苦,却仍执拗地不放开手,他耐着性子道:“我送你个更好的。”
“不要。”
她答得毫不犹疑,仍死死扯着他的衣袖,面上虽越来越痛苦,却始终强忍着,迫他应下。
他拗不过她,只得搬出些大道理:
“这步摇他定是见过,你若还带着,岂非自爆身份?”
……
她不语,只一动不动盯着他,似乎他不妥协,她便不会让他走。
“好吧,还给你可以,不过需得改造一番。”他凉凉道,“阿浔,别太任性,这已是我对你的最大让步了。”
她闻言,暗暗垂眸,终舒了一口气,松开了手指。
晏长舒见她开怀起来,也逐渐软了神色,手指在她的发丝间缠绕几圈,道:
“待你恢复了,我亲自教你音律,可好?”
“为什么……要学?”
“我给你拟了一个新的身世,也是将来你最容易接近他的一个法子。”
“是何?”
“霁月楼的倡优。”他又挂起浅淡的笑意,“霁月楼如今的掌柜是京城的营商世家,定不会惹他生疑。”
“怎么……做到?”
“你是问我如何能为你伪造身份吗?”他会意,解释道,“娘亲年轻时,曾救过这掌柜一命,他留给娘亲一块玉牌,言此生愿为掌玉牌者尽全力行任何事。多一个在籍的倡优罢了,不过是小事一桩。”
“好。”
“不过,只是挂名而已。我可不会让楼中那些庸脂俗粉教坏了阿浔。阿浔这般出色的姑娘,得由我亲自教导。”他补充道。
“好。”
转眼已至冬季,她与他就在这一亩三分地中相伴了数月。
冬日的初雪时,她终与常人无异,他赠了她一把亲手所制的花梨木琵琶。
她抱着琵琶,小心拨弄一番琴弦,揉了揉指腹,问道:“怎么送我这个?我从未见你奏过。”
“正因如此,他才不会觉得,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啊。自澧帝离宫,我不再为人质,便再也未碰过任何弦乐,却不代表,我不精通。”
他说着,行至她身后,一手带着她的手按弦,另一只握着她的手指,在弦上轻扫几下,悦耳之音便自手中传出。
他虽是教她,可姿势却是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室内燃着的炭盆,为二人之间又升了些温度。
柳烟浔虽与他共处数月,可原先是因着养病,他又要保密此事,别无他法。
如今她已大好,二人之间再这般亲密,便令她有些不自在。
他察觉到怀中女子的僵硬,眼中掠过一丝晦暗,却仍柔声宽慰道:
“阿浔,将来你是要入宫的,对我尚且如此放不开,又如何讨得他的欢心,骗取他的信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