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隐在人世各处游走,如有缘得见之人遇到难解之事,可以请求她相助。她收取酬金全看心情,有时只取分文,有时重金难酬,更有时她根本不会出手,哪怕奉上敌国的财富,不过只要她应承之事,就一定能替人解决,也因此,寻找她的人多不胜数。
隐古居内除了兰隐,还有一名白发少年,名为玄耳,他倒是对谁都笑脸相迎,看起来单纯无害,可一旦谁敢对兰隐无礼,他就会瞬间变成另一个人,凶恶狠辣,出手无情,令人谈之色变,也因此,所有寻找隐古居的人都知道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要在玄耳面前表露出任何对兰隐的不敬。
小道士还是不明白,“他看起来不像是很强的样子。”“这就是我想教给你们的。”江鹤严肃道:“这世上奇人异士众多,万不可仗着自己会些道术就以貌取人,都记住了吗?”
小道士们齐声应是,但到底有没有往心里去,谁也不知道。
江鹤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他带着一行人找了间还没打烊的客栈,要了几间客房,常辛被安排和三名小道士一间房,小道士们对他有些好奇,围着他叽叽喳喳问到半夜,无非是些外面的事和常家村的情况,他常年漂泊能说会道,直把小道士们说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四人到天将亮时才各自睡去。
第二日,江鹤让店小二送了桶热水给常辛洗澡,还让小道士给他买了身新的冬衣,常辛洗完澡穿好衣服重新出现在江鹤面前时,他明显愣了愣,不光是他,几名小道士望着他那张脸,也都愣住了。过了许久后,江鹤才缓缓开口,“你这张脸,倒真是让人意外。”
常辛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他知道自己长了张过分好看的脸,小时候村里就有人背地里骂他是妖精变的,可从前村子小,他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后来他跟着流浪武人四处漂泊,才发现自己这张脸究竟有多招人眼,不仅是人类,就连路上遇到的一些妖鬼都会打他的主意。
也是他运气好,有妖鬼觊觎他自然也有妖鬼助他,险险躲过几次危难后,接连吃亏的他学乖了,开始时常让自己保持脏兮兮的模样,反正这副模样对于一个流浪儿来说也很正常。
后来他就很少再遇到类似的事,没了那张脸招惹祸端,平日里妖鬼们也懒得搭理他,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许多年,他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以真面目示过人了。
江鹤和小道士们打量的目光让他十分忐忑,好在没过多久江鹤就叹道:“你这样貌在外属实有些招摇……不过你也不用担忧,这一路上,我会护着你。”常辛顿时心下一松,忍不住面露感激。
在这之前他未尝没有防备过眼前之人,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还好,他的直觉是对的,此人并不是奸邪之辈,虽然他并不知道,此人能护他多久。
他们在客栈住了几天后,江鹤才收到观里的回信,随同回信而来的还有一尊青铜司南。
带信的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白鸽,足有半人高,它的背上背着那尊磨盘大小的司南,由于客栈人来人往,它没有进入伏县,而是约了江鹤在县郊收信。
荒无人烟的县郊某地,它一边把东西交给小道士一边口吐人言抱怨道:“你们清风观的活也太难接了,这东西沉得要死,还要飞这么远的路,一趟得掉好多羽毛,大雪的天,我好不容易才养起来御寒的上好羽毛……”
一旁的常辛十分吃惊的望着白鸽,他长这么大虽然听过见过不少奇闻异事,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鸽子。他有心想走近一些仔细观看,却又不敢贸然行动,只好站在一旁看小道士们抬司南。
江鹤笑着递给白鸽一个袋子,“辛苦信使,这里面有些银子,信使拿着喝茶吧。”白鸽顿时住了嘴,它圆溜溜的眼睛盯住钱袋,口中象征性的推让了几句:“这怎么好意思……那个,烦劳你挂到我脖子上。”
……
常辛倒不觉得惊讶,他流浪时也曾见过不少妖鬼混迹在人群中,与人类做些金银买卖,想来哪怕是无法化人形的妖,也自有他们使银子的地方,时日久了他也就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对于人还是妖鬼,钱都是个好东西。
回去路上经过城门口的时候常辛特意看了眼,那群灾民依旧在搜刮东西,为首的灾民远远注意到他,盯着他望了好久,他别过头,只当没看见。
拿到司南的当天晚上,江鹤再次拜访隐古居,还是白发少年开的门,却没让他们进去,“主人出去了,东西给我就行。”江鹤只好让小道士上前。
这尊司南很重,两名小道士才勉强抬得动,中途还需要换人,但白发少年轻轻松松就抱了过去,“你们先回去吧,主人回来了会给你们传信的。”
常辛不解,他都没问他们的住处要怎么传信,但见江鹤不提,他也就没多言。
第二天一大早,江鹤的窗外飞来一只纸鹤,是隐古居的消息,“已前往常家村。”江鹤看过信后连忙召集众人出发,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才在夜幕降临时抵达村外。
常辛已经很久没回来,再加上村子被大雪掩埋,周围熟悉的一切也都淹没在雪中,他看着大片的白色,竟觉得十分陌生。
他的身旁不远处,江鹤正在四处张望,“也不知道隐姑娘到了没有。”
常辛也四处张望,忽在远处的山丘后看见一抹颜色,他连忙提醒道:“那边好像有人。”他们走过去才发现,那是提前抵达的兰隐和玄耳二人,此刻他们正和一群蛇妖交谈着,确切的说,是玄耳在和蛇妖交谈,兰隐站在一旁,一边困倦的打哈欠一边裹紧自己的披风,神色淡淡的看着这一切。
“就借你们的窝用用,过几天就还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