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隐正翻看着那些卷宗,听完后笑道:“周少府倒是记得很清楚。”
周少府叹气,“职责所在罢了。当初这些人死后,在下带人仔细搜查过现场,可惜最后也没能查出什么来。”
“旁的且不说,杜云娘死得那样蹊跷,怎么看都不像是自尽,可在下无能,无法查出真相,还她一个公道,在下真是愧对这身官服。”
兰隐安慰道:“少府也不必太过自责,真相早晚有一天会浮出水面的。对了少府,为何只有近三年的卷宗?之前的呢?”
周少府愣了下,“明府上任就是在三年前,在下也是那时候来此地任职的……在这之前的,倒也有,但还需些时日查找。”
兰隐想想后笑道:“那恐怕要麻烦少府,将近十年仇郎桥的死者名单列出一份,对了,尤其要注明他们的死因。”
周少府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姑娘要做什么,但娘子吩咐过,竭尽全力应姑娘所求,既是娘子之命,在下自然遵从。”
“三年前的卷宗找起来可能需要费些时日,不过姑娘放心,最多半月,这份名单一定能送到姑娘府上。”
兰隐摇头道:“半月太久了。”常辛没忍住问道:“这些卷宗,刚才不是找得很快吗?”
周少府看了他一眼,解释道:“不瞒二位,近日因为朱勇的案子,在下觉得有些古怪,所以这几日就将近年的相关卷宗都翻了出来,底下人才会这么快找齐。”
兰隐听后思索片刻道:“少府能带我去存放卷宗的地方看看吗?”
周少府迟疑片刻后还是点点头,“可以,两位请跟在下来吧。”
几人出门后不久,就在半路遇到了邓元,他看起来比初见时颓丧了些,脸色也不太好。
见到两人,他倒也不意外,冲他们微微点头打过招呼后,他就径直往后堂去了。
兰隐多看了他的背影两眼,若有所思道:“明府似乎身体欠佳啊。”
周少府闻言淡淡道:“自从那场大病后,明府身体就一直不太好。”
兰隐闻言唇角勾起,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在周少府的带领下,几人走进一间放满卷宗的屋子。
屋内有一张居中的书案,除此之外,就是架子上密密麻麻的卷宗,只看过一眼,兰隐就头痛地皱起眉来。
“怎么会这么多?伏县出过这么多事吗?”
周少府有些尴尬,“这个……说来荒唐,这都是历任县令留下来的烂摊子。”
“按理来说,一些无关紧要的案件几笔就能记完,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位县令特别……尽心竭力,他在任期间,无论大小案件,都记录得十分详尽,从苦主到犯人,不仅生平,就连亲属关系、性格习惯、前因后果等案件相关全都一一记录在册,听说还得到过上官的称赞。”
“为此,当时许多地方官争相模仿,但后来发现这样做有诸多不便,就放弃了,只有伏县就这样断断续续传承了很久……”
“明府上任后,不愿如此麻烦,所以近三年的记录要简单许多。”
常辛听后竟有些敬佩那位尽心竭力的县令,若是所有案件都能记载得如此详细,能让后人有据可查,有因可溯,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这样做又确实繁琐不便,或许未来某一日,能有大才之人解决这个难题也说不定。
兰隐长叹口气,举步朝案边走去,“少府可否命人取些白纸来?对了,还需要三把剪刀,笔——噢,这里有笔,那就再取一盒朱砂来。”
周少府虽不解,但还是一一照办了。
常辛一听这些要求就知道她要剪纸人,果不其然,东西一送到,她就让常辛把门关上,然后坐在案边开始剪纸人。
她剪得很认真,对纸人的比例、弧度、头身大小、手脚长短都把握得很好,最终剪出了一个十分完美的纸人。
她心情愉悦地对着纸人欣赏了片刻,这才开始剪第二个。
两个纸人剪好后,她招呼常辛,“愣着干嘛?过来一起剪。”然后她又对周少府笑道:“少府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大家一起,剪得也快些。”
周少府想说自己并不闲,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但不知为何,对上兰隐的眼睛后,他的推托之词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加入剪纸队伍中。
兰隐将纸人给他们一人分了一个,让他们比对着剪。
常辛倒还好,之前在隐古剪多了,眼下倒也十分熟练,但周少府是个粗人,一会功夫下来不仅纸人没剪出几个,还将兰隐的样子给剪坏了。
兰隐一看顿时不悦起来,可还没等她说话,周少府就识趣地起身道:“姑娘见谅,在下做不来这精细活,不过在下可以去找些人手来帮忙。”
兰隐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既如此,就劳烦少府了。”
周少府很快就找来三个帮手,这三人剪纸还算过得去,虽然不如兰隐的作品那么精细完美,但也勉强凑合。
在几人的合力下,案上很快就多出百来个纸人。
看得出来,兰隐对三人的成品不甚满意,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将几人打发走后就开始往纸人身上画符文。
这次她画得很草率,而且并没有全部画完,只十来个就停了笔。
她让常辛将门窗关好,又让屋内两人将纸人分成数量均等的十份,每份上面放一个带符文的纸人。
她提笔写下“仇郎桥”三个字,将字条夹在指间。
字条无火自燃,没有化作灰烬,而是化为点点火光飘散到符文纸人身上,又隐入符文之中。
很快,在周少府的目瞪口呆中,桌上纸人都动了起来。
他们分成十个队伍,每队由一名符文纸人带领,落地之后,纸人们身形猛涨到半人高,然后井然有序地在屋内忙碌起来。
每过一段时间,它们就会抬着一份卷宗放到书案上,周少府随手拿起几份翻看,惊奇地发现这些竟全是和仇郎桥有关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