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高义皱眉思索许久,才迟疑道:“要非说有什么异常,那段日子,孟忠好像特别累,每天都很没精神的样子……”
兰隐问道:“他经常会出去吗?”孟高义点头,“他手脚麻利又忠心,本公子许多事都会交给他办,出去是常有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兰隐笑笑,“确实有些问题,孟公子想不想亲眼看看是何问题?”
孟高义一脸莫名,“这要怎么看?”兰隐笑笑,摸出一个熟悉的瓶子,正是昨晚装桥灵那个。
她让孟高义将除了孟忠外的家仆都遣散出去,又让常辛关上院门,一时间,院中除了她二人外,只留下孟弘光、孟高义祖孙,孟忠,以及几人看不见的杜云娘。
孟忠似乎十分困惑,满脸忐忑不安,他颤声问道:“阿郎,少郎君,这是做什么?可是小人犯了何事?”
孟家祖孙也不知道他犯了何事,于是只好将目光落在兰隐身上。
兰隐打开瓶子,将被困的桥灵放出来,一边问他:“孟忠,你可还记得杜云娘是怎么死的?”
一听这话,孟忠顿时脸色巨变,仿佛听到了什么禁忌的事情。
他这样不寻常的反应自然没有逃过孟高义的眼睛,一时间,他不由震惊道:“孟忠,难不成杜云娘是你杀的?!”
孟忠嘴唇嗫嚅了几下,“不,小人没有杀她,少郎君,您在说什么?”
孟高义还想再问,兰隐却已经朝半空的桥灵开口道:“我知道你能听得懂人言,你也不必想着逃走,桥在那里,你就算逃百次千次,我一样能把你抓回来。”
孟弘光惊疑地看向她目光所在之处,那里空空如也。一时间,孟弘光不由惊疑道:“兰娘子,你在和谁说话?”
兰隐没有答他,只是一脸平静地盯着桥灵,“我也知道你有过往死于桥上之人的记忆,现在,调出关于此人的所有记忆,听懂了吗?”
孟家祖孙面面相觑,孟忠则脸色难看地死死盯着兰隐,一旁的杜云娘面露激动,目光复杂地看着桥灵。
桥灵在困住它的光团中扭动了几下,见此,兰隐将光团打散,可还没等她再次开口,桥灵就如离弦的箭般往门外射去。
常辛张了张嘴,呆滞道:“兰……它跑了……”兰隐笑道:“你再看看?”
常辛连忙跑到门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它正贴在外面院门上,小手小脚正死命推着什么,可惜无论它如何用力,都无法推动。
孟高义也跟着他跑出来往外看,一边看一边不停问道:“在看什么在看什么?哪里有东西哪里有东西?本公子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啊?恶奴你说话啊!”
常辛心中气恼,幸好孟弘光及时喝止了他,“三郎!不许无礼!”
孟高义撇撇嘴,不敢再说话。
兰隐坐在堂上,远远望着桥灵。
它似乎十分丧气,但很快就眼珠一转将自己的手脚团起来,可下一刻,兰隐却蓦然出声道:“你也不必想着再次隐身,至少在这院子里,你逃不掉。”
说着,兰隐端起桌上的茶,淡淡道:“现在,我给你三息时间,是乖乖交出记忆,还是——”
她抿了口茶,“让我动手。”
桥灵一听顿时蔫了,它垂着四肢,脸朝下缓缓从门外飘进来,又抬脸看了兰隐许久,才不情不愿地伸出两只小手,开始从自己嘴里——抽丝?
常辛一脸愕然地盯着它,就见它从嘴里抽出密密麻麻的一把半透明红丝,然后四肢并用开始翻找。
常辛:……
这画面,多少有点诡异。
兰隐心情似乎也很复杂,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它。
至于孟家祖孙,他们似乎已经麻木了,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
孟忠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杜云娘望着孟忠出神,神情变幻莫测。
不知过了多久,桥灵终于抽出其中一条线,又将其他的都吞了回去。
它飘到近前,将线递给兰隐。
兰隐放下茶盏,却没有接过那条线,而是看向孟忠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可还记得杜云娘是如何死的?”
孟忠抬起头来,神色依旧忐忑不安,“小人实在听不懂娘子在说什么,杜娘子的死真的与小人无关。”
“好。”
兰隐笑了笑,“既如此,那我们就来一起看看真相吧。”
说着,她颇为嫌弃地看了眼那条红线,没有自己动手,而是让桥灵将所有人带入梦中。
桥灵一听心思又活了,它眼珠一转,忙不迭地开始施术。
常辛见了有些担忧,忍不住偷偷问兰隐:“它不会动什么手脚把我们都困死在里面吧?”
兰隐瞥了他一眼,笑道:“没关系,若是真被困在里面,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河里抓鱼了。”
常辛冷汗,“那若是我们不在同一个梦境里呢?”
兰隐看着自桥灵手中逐渐生长蔓延的红丝,笑道:“那就只能自己抓鱼玩了,噢,若是实在无趣,还可以在桥上看看风景,唱唱歌,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常辛:……
红丝如有灵性般,往几人所在之处游去,先是没入满脸茫然的孟家祖孙眉心,又悄无声息缠上孟忠。
杜云娘看着朝自己游来的红线,神色激动,她甚至主动飘上前朝红线迎去。
常辛心里发悚,但看看兰隐,还是忍着抗拒任由红线施为。
红线没入眉心后,常辛只觉眼前的一切慢慢模糊起来,他的意识逐渐混沌,眼前闪过许多白影,但都看不清晰。
眼见众人都陷入浑噩,桥灵似乎十分满意,它看向屋内最后一个还清醒着的人——兰隐,一条红丝同样朝她眉心游去,可这次,却出了点意外。
红线才刚接触到兰隐眉心的竖纹,就被一团突然冒出的火焰点燃,那火焰十分凶猛,眨眼间便沿着红线烧向桥灵。
桥灵大惊失色,想要躲避,可不知为何,火焰威压极强,将它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它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光朝自己席卷而来,带着凶猛欲要摧毁一切的暴虐气息,在它眼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