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几个字,看把你能的。我看你是欠揍!”
“红袖姐姐……”织锦拉住红袖。
红袖瞪她一眼:“软骨头,活该被人涮。”
卫庄举杯饮酒,顺势遮住微勾的唇角。
云绰本想迂回找点线索,没成想却被训斥一顿,忙苦着脸告饶。
“抱歉抱歉。我叫卓云,各位姐姐叫我小云就是。”
见她能屈能伸,不像其他男人死不认错,姑娘们都展颜笑了。
一位美貌女子提壶为云绰倒酒,温柔地说:“卓公子既识字,可否教缬罗写一下名字?”
云绰说:“自是可以。姑娘的名字可是取自丝罗之意?”
“正是。”
云绰沾了点酒,写下缬罗二字。
缬罗向云绰投去感激的目光,眼里多了些许真诚。
“多谢公子。”
另一位姑娘见了,也冲云绰撒娇:“小云,我也要。”
云绰被她晃得头晕,忙道:“好好。”
姑娘说:“我叫白露,我阿娘说我是白露生的。”
云绰写下白露二字。白露看了看,道:“像幅画儿一样。”
其余姑娘虽不识字,却也能感受文字之美,立马争先恐后央求起云绰。云绰被磨得没脾气,好好先生般一一满足她们的愿望。
小小的方桌挤了七八个脑袋,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的名字。
卫庄觑着俨然已经完全偏离此行目的的云绰,端起酒杯浅酌一口。
鸨母看这边热闹,也了凑过来,没想到是客人在教自家姑娘写字。
还挺新鲜,不买醉不□□,还教人写字儿。这小子莫不是哪位大人的儿子,来这下三流体验生活?
虽心有猜测,但鸨母压着没说,只道:“好好学着,多值几个钱。”
云绰顿笔抬头:“此话何意?”
鸨母说:“整个不夜城,但凡识点字的,都被北边的馆子买走了,好好调教几天,足够应付那些不懂装懂的客人。她们要是也能懂几个字,到时我也好提点价儿。”
原来如此。
鸨母说罢,也不再管他们,摇摇摆摆走开了。
“哎呀,我的名字!”
白露的惊呼唤回了云绰的神思。一看桌面,桌上方才写的字已消弭无踪。
也是,酒比水蒸腾得快,本也维持不了多久。
白露看一眼云绰,欲言又止。其他人也都是表情踟蹰。
云绰心头像是鼓槌猛敲了一棍。
那些在画舫上寻欢作乐的贵人恐怕这辈子都想象不到,世上竟会有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罢。
这世间的疾苦,总有人从生到死尝个遍。
云绰腾开酒壶,对白露说:“拿笔来。”
白露又惊又喜,拿来莎纸和笔墨。
云绰展开纸张提笔蘸墨,刷刷几下就写好一张。白露喜滋滋接过。
第二张是缬罗的。云绰的字清隽整齐,比桌上写的更好看。缬罗如珍如宝地抚摸着莎纸边缘,丝毫不敢触碰未干的墨迹。
不一会,每个人手里都多了一张字条。众女聚在一块,看看自己的,又看看别人的,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云绰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七,还差一人。她重新蘸墨,一笔一划写下两个字。
红袖紧绷的表情一下变了。心里的壁垒好像碎了一角,陌生的悸动从缝隙里溢出。
她好像在这瞬间得到了什么东西。一样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突然明白了缬罗的感受。是了,尽管她的命运、她的身体都已典当出去,可至少她的名字还握在手中。
写完最后一个名字,云绰利落收笔。
“我得走了。”
红袖急道:“公子,酒还没喝完呢。”
云绰直言:“我喝不惯那东西,就不喝了。”
红袖哑然。怎么会有这种人?从城南跑到城东,不为□□,不为买醉,花了不少银子,什么也没落到。
缬罗捧起酒壶对云绰说:“这壶酒我先帮公子存着,公子什么时候想喝了,就来找我。”
云绰欣然应下,随后便同卫庄离开了漪兰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