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迎来了入冬的第n场雪,这也就标志着已经进入寒冬了。昨天还在看着天气预报絮絮叨,想着其他地方又下雪了,我们这应该也快下了吧!谁知这雪姑娘这么经不起念叨,腿脚居然堪比曹操。
我趴在窗台望着窗外,看着团团白雪,脑袋空空,什么也不想,就这么看着雪一团一团的落下,它们落的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小灰灰跳到我旁边,拼了命的蹭着我,嘴上还喵喵的叫个不停,叫我陪它吃饭。这傻猫就是这样,早上起来的第一顿饭,一定要我陪着才肯吃的。我做了个手势,示意等等,这几天忙的感觉在死神的手掌中蹦迪,好不容易能静下心来,就让我多享受片刻吧!猫主子一反常态很是听话,真的闭上了它的小豁嘴,只是一脚踩在了我给它种的猫草上。我慌乱的打开猫草盒子,泡了一夜的麦子已发出了细芽,还好没有踩坏,踩坏我定是要骂人的。
窗外的大雪衬着屋内那微微泛绿的麦芽,我都等不及幻想小灰灰吃掉它们的场景有多么惬意了。我摸了摸麦芽,看了看窗外又厚了一层的雪,一把抱起小灰灰说道:“走。炫饭去。”心里却想着:“这么大的雪呀!要是有火锅和炸鸡就好了。”
我在外婆身边长大,很多地方都像她,可性格方面却差别很大,我是喜静的人,可以不玩手机,不社交,不与任何人打交道,我很享受一个人的时间。外婆却不同,她跟其他农村的婆婆们一样,热心肠,张家长李家短的,谁家有事她都帮忙,至少在她去城里养老前是这样的。
我们这辈的孩子都是在外婆身边长大的,除了舅舅家的。有时家庭聚会舅舅喝多了就会提起此事,说外婆因为舅妈生的是女儿很不高兴,嫌弃舅妈没生儿子才没帮舅妈照顾孩子的,说到动情处又会抹着眼泪去贴外婆的额头。我无法理解舅舅此时的情感,是真的相信了那些下作人无聊时嚼舌根子的烂糟话,觉得外婆重男轻女,不在乎他女儿,还是心疼老年痴呆的外婆面对这虚假的诽谤,都无法为自己辩驳几句。我无奈的看着外婆,外婆依旧笑着,笑的极好。
小时候只要是放假我就会去外婆家,洗衣做饭,喂牛铡草,去地里干活。其他阿姨家的弟弟妹妹暑假也会去,唯独舅舅家的妹妹不常来,偶尔能见到一次,也总是和我们这些农村孩子不一样,她怕牛怕虫子,怕农村里一切有生命的活物,又嫌弃一切跟她接触的物件,这个好脏,那个好埋汰,她用的东西都要在洗一遍,渴着也不会和我们共用一个水瓢,外婆要单独把家里最好的那个瓷碗给她用,我觉得她娇惯极了,外婆不觉得。
外婆有个缝纫机,她婚后省吃俭用攒了好久才买的,据说分家时所有人都对它虎视眈眈,平时好说话的外婆却强硬起来,只一句话,“不给我,我就砸了它”,便保住了她的宝贝。东方红牌的,外婆把它当个宝,平时都用罩子罩住,也不让我们乱碰,她自己做针线活都不是很舍得用,舅舅家妹妹一句话,说想要荷包,她便踏着缝纫机忙活了起来,红彤彤的荷包,只有妹妹有,那荷包的底部还有用红线编的穗儿,细致极了,挂在身上别提多好看了,那一刻我觉得外婆好偏心,为什么只有妹妹有。
人人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不能说完全对,可也差不多,我从小就在二兰旁边学做饭,没有锅台高,脚底垫两块砖照样做饭,所以我做饭也算是一把好手。外婆家宴宾客,我自告奋勇做鱼,外婆说好。结果没掌握好火候,鱼糊了,那种整条鱼已经半条都碳化了,我以为外婆会生气,外婆却只一句,“没事,不还有一半吗?”外婆挥舞着手中的铲子,那鱼如烙铁般贴在锅上,铲了两圈才放入盘中,然后在满座食客的惊恐中,潇洒的端了上去。
我有个听新闻的毛病,平时做事的时候会放着新闻,心烦意乱的时候听着新闻会觉得安心。小时候去外婆家,外婆家睡觉早,每次播完七点的新闻,就会熄灯睡觉。外婆从来不看全国新闻,她只看我们地方台的,我曾经嫌弃地方台总是播重复的新闻要求换中央台,结果被她坚决否定,我不懂她为何如此执着于地方台,直到多年后我在长托班,同住的小伙伴大喊我舅舅上了电视,我才明白这一切。
我外公七十二岁那年领着我外婆去了城市我舅舅那里养老,他们并没有住在一起,只是离的很近,舅舅时常回去看看二老,我在这所城市里读高中,周一到周五住校,周六周日偶尔会去住一次,给打扫打扫卫生,洗洗衣服拖拖地。我外公每次都夸我,说我拖过的地能当镜子照,我外婆却不像以前那么爱说话了,再也没有左邻右舍和她唠家常了,她也只能望着那四四方方的天。
新的一年学校早早的开学,元宵节都没能在家里过,可是能和外公外婆一起过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只有我们三个过,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一如往常一样,我们吃完饭,早早就睡下了,可一连怒踹的踢门声,将我们吵醒,我一个翻身穿好衣服,望着路灯下正在踹门的舅妈,我知道,这个元宵佳节我必永生难忘。
外公拿着钥匙去给舅妈开了门,舅妈进屋就骂,我知道舅舅一定又喝多了,她们一定又打架了。文人的涵养就是她骂人都没有带一个脏字,却句句戳着你脊梁骨。外婆在低声下气的解释着,她求舅妈别生气,外公生着气质问舅妈为何又过来吵。我从未见过外婆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一个人,那个在村子里挺直腰杆解决任何家庭矛盾的人不见了,现在的她弯着腰,戳着手,祈求着舅妈的原谅,一遍一遍的对不起,她的头埋得很低,仿佛下一秒就要低到尘埃里。我不忍外婆受委屈,我求舅妈别生气,却被舅妈以这不是我家,我也没有说话的权利,轰了出去,我哭着走回了学校,那夜的雪也是那么大,不过那时我并没有心情看雪,只是感觉到流不完的泪很咸,寒风伴着雪气,每一次呼吸都如万根针刺着肺部,心很痛又因为街道只有我一人而不敢大声哭,鞋袜早已被雪水打湿,来不及整理,只能祈求路灯不要熄的太快,我怕天太黑找不到回学校的路。
看呀!又下那么大的雪了,亲爱的外婆呀!我已经记不得这是您离开的第几个年头了,您那边也下雪了吗?外公外婆,三娇想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