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江南的美食,爱江南的建筑,爱江南的小桥流水,爱关于这里的一切,除了连雨天。
我们在下雨天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通知,说公司不再提供宿舍了,让大家自行解决住宿问题。由一开始的精装3室1厅,到后来的集体宿舍,现在连集体宿舍也不提供了,我们终究变成了老板节约成本中的一环。
我们开始找房子,不是太破就是价格太高。房子的问题迫在眉睫,也容不得我们过多挑选,为了不睡马路,也为了省钱,我和朗哥决定合租一间车库。
因为这边外来打工人多,本地人都将车库改成单间儿租给打工的人,车库不大只有几平米,可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厨房卫生间都有,还有空调和一个小冰箱。门檐下还有一个巨大的雨棚,停电动车比较方便。
我们又由了无人烟的工业区,搬回了熙熙攘攘的街区。这里比工业区好太多,有人就有了烟火气,出门不远还有一个很大的夜市,比我们以前看到的都要大,卖什么的都有,热闹非凡。
我们刚搬来的第一天,邻居的老奶奶就好奇的趴在门口看着我们。她头发花白,个子不高还弓着腰。她笑呵呵的望着我,我礼貌的去打招呼。她说着方言我一句也听不懂,我说着普通话,她好像也听的一知半解,我们就这么笑着比划着,我不知道她懂不懂我在说什么,反正她说的话,我是一点都不明白。
平时还好,也并没有觉得住车库有多么不便,可到了霉雨天,一丝阳光都照不进来,墙壁挂着水珠,被子也是潮的,感觉只要轻轻的拧一下就要拧出水似的。我数着日头晒被子,只要天气放晴,立马就要把被子拿出去晒。
这边的天气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就能瓢泼大雨,淋得你姥姥都不认识。我是不信任这边的天气的,所以我只能在家的时候,才会把被子拿出来晒,只要我出门,被子一定要拿进屋子的。朗哥却不同,他总是能忘记他那还挂在外面的被子。所以每次都是我帮他晒被子,却不让他帮我晒。每次他忘记收被子惊慌失措的回到家,都会看到那被隔壁奶奶帮忙收好的被子,整整齐齐的,放在雨搭下面。
这边有的超市有助农项目,蔬菜和水果都很新鲜,我们每次遇到,便会多买一些,顺便送给隔壁的奶奶。
在我居住的那段时间,我没有看到任何人去看过隔壁的奶奶,她就是自己一个人。有时我会拿着椅子坐在雨搭下发呆,她便会拿个小板凳坐在我旁边,我们两个,她说方言,我说普通话,我不明白她说什么,她好像也不懂我的想法,但我们依旧笑的嘻嘻哈哈。
对面的阿姨看我们笑的开心,走了过来。
“她听不懂普通话的。”对面的阿姨说道。
“哦,我猜她也听不懂,不过她应该能看懂我笔划。”我双手比划着。
“看你俩比划笑的还挺开心。”对面阿姨笑呵呵的。
“她怎么就自己一人呢?”我问阿姨。
“这老太太无儿无女,岁数大了,自己的房子要爬楼梯也麻烦,这不,亲戚家孩子给安排这儿来了。”
“住车库习惯吗?”我好奇的问道,因为在我看来车库除了出行方便,没有什么太大的优势。
对面阿姨用方言跟着隔壁奶奶聊着。
“她说还行。”原来对面的阿姨是在帮我翻译。
“你这绿油油的种的什么呀?”对面阿姨看了看我窗台上那一盒绿油油的小葱,忍不住用手抓了一把。这一盒小圆葱是朗哥从老家背来的,我看发的芽,就在花园里弄了些土,把它们种了起来,现在它们都长得极好,远处看绿油油的,可喜人了。
“是小香葱,你这孩子还怪有才呢。”对面阿姨笑了笑,转身离开,我和隔壁奶奶,依旧坐在那儿望着天空发呆。
每到微雨天,隔壁奶奶就会出来种花,她住的车库对面有一块草坪,她在附近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
虽是微雨,但我也总是怕她感冒,跑过去为她撑起伞。我看她将绿豆的皮折好埋进土里。这是一种巨大的绿色豆皮,好像叫豌豆皮,我不是很懂,因为我们那边没有这种豆子。我比划着问,这是在做什么?她用手比划比划地,又指了指幼小的花苗,又指了指大的那个花苗,我忽然就懂了,原来她是要为花培育花肥。
我帮不上忙,也只能认真的看着她的操作,她看我的鞋湿了,示意我赶紧回屋子里。她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她身上那破旧的塑料雨衣,意思是雨很小,她没事的,她穿了雨衣。她推了推我,指了指家的方向,让我进屋。
我拗不过她,回到了屋子里,她也很快弄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周围,不知从哪儿弄出了几棵花的幼苗,顺手种了下去。
天气总是时好时坏,不过她的花长得却很好。她没事儿就来我这遛遛弯儿,有时我会和她说一些工作上的烦恼,或者一些生活上的琐事,虽然她听不懂,可是她依旧笑着和我比划着,努力的回应着我,没有一点不耐烦。有时我会洗两个苹果,一个分给她,她笑着比划着她牙口不好,我执意让她收下,她开心的把苹果捧在手心。有时我们就什么也不干,就那么呆呆的坐着,像是饭后坐着消食的祖孙俩。
我们房东热爱钓鱼,总是会在我们窗外的那个洗手台给鱼开膛破肚,弄的有味道不说,还经常会招来苍蝇,老鼠之类的。隔壁奶奶不喜欢我们房东,她示意我拔下水龙头上的钥匙,这样就没有人会乱用我们的水。一开始我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她比划了几下,看我没有理解。她便回了家,取了刷子和洗衣粉。她将洗衣粉倒入洗手盆里开始刷了起来,我拦着她,示意我来刷,她一把把我推到一边,很快就将洗手池刷的干干净净。她轻轻的打开水龙头,用了一点水冲干净了手上的泡沫,又一把拿下了开水龙头的钥匙,并将钥匙摁到了我的手心里,我恍然大悟。
有时她也会像一个顽皮的小孩,打开我的锅看我在做什么菜。她指着锅里的菜,意思好像少了些什么?她见我没懂,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她又回来了,手里拿着切的方方正正的几片生姜,掀开锅盖一股脑的都丢下去,然后拍拍手满意的离开。